“怎麼會,他可是惡首啊。”楊謙眉頭微皺。
“宇澤小弟。太監死與不死,不在惡與不惡,而在......”王徵舉起食指,指了指天,算是點到為止。
“你是說......”
“我可什麼都沒說。”王徵趕忙擺手搖頭。
“昨天京城衛士的唱詞兒你們知道是什麼嗎?”盧象升一離開皇城就去了京師國子監的藏書庫。
“還請建鬥兄莫要賣關子了。”楊謙催促道。
“那是李斯所作的琅琊刻石碑文。”盧象升淡淡一笑,說道:“六合之內,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儘北戶。東有東海,北過大夏。人跡所至,無不臣者。功蓋五帝,澤及牛馬。莫不受德,各安其宇。”
“我記得最後還有一句‘世世永昌’。”王徵說道。
“那是後麵加的,碑文裡沒這句......”盧象升輕歎一聲,他原想再買個關子。
“就是頌揚始皇帝的?”琅邪台刻石不是科舉要考的東西,所以楊謙聽都沒聽說過。
“對,石刻有前後兩部分。第一部分是‘始皇頌詩’,記述了秦始皇一統天下的功績以及參與撰文刻碑的大臣。”盧象升很喜歡這種“解惑”的感覺。
“那第二部分呢?”楊謙顯然是個好學生。
“第二部分是‘二世詔書’,沒什麼意思。”盧象升撇撇嘴。
“怪不得要用鞭刑。”王徵明白了。
“鞭刑怎麼了?”楊謙覺得自己是該多讀點兒彆的書了。
“及至始皇,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禦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製六合......”王徵頓了一下,然後用強調的語氣說道:“執敲撲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漢,賈誼,過秦論。”盧象升補充道。
“‘過’秦?”楊謙想了想,問道:“那不是寫來細數過錯的嗎?”
“無功何談過?”盧象升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他壓低聲音,說道:“若是沒有秦,何來亡秦?建秦稱帝,光是這一項始皇帝即可彪炳史書,永垂不朽。秦國雖亡,卻為漢立天下新埋了伏筆。”
“建鬥兄的意思是,立秦和亡秦是兩回事?”楊謙雖不博聞,但悟性很高。“所以當今聖上是借承天門之刑,立始皇帝之誌?”
“就是這樣。”盧象升點點頭。
“那崔文升之流若是成了趙高又當如何?”王徵微微皺眉。
“吾等何妨死諫?”盧象升啞然一笑,眼神堅毅。
“自是忠君、衛國、保家而已。”楊謙點頭附和。
“要是又考不上,說再多都是杞人憂天。”王徵自嘲道。他萬曆二十二年中了舉,若此次恩科又不第,那便是九試而不第了。
“良甫兄,海剛鋒不也是舉人出身嗎。”楊謙笑慰道。
“宇澤一言,勝書萬卷,是我自錮了。”王徵一愣,旋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