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另一種奇葩野味(2 / 2)

二人森林 浴火小熊貓 16504 字 8個月前

一旦接受了青蛙這種夏天特有的野味, 菜單就更豐富了。

在太陽還沒升起的清晨, 或是十點多的夜晚, 劃著船, 船上掛一盞燈,帶上有蓋的竹籃或者網籠,在沼澤和池塘邊走上一圈, 就大有斬獲。

帶回家的青蛙可以養在一個大竹籠裡, 吃的時候抓出現宰。

除了烤青蛙, 還可以和乾辣椒、薑、蔥加上白糖和醬油炒來吃, 或者用辣椒花椒和幾隻放在水缸裡養了一周的蝲蛄煮一鍋麻辣鮮香的湯,再放進幾隻青蛙,吃得唇齒留香。

那天帶回家的蠶繭,其實是另一種夏季才有的野味。

這個,易弦也沒吃過。

第二天傍晚, 聽何田說要吃蠶蛹時,他又不由自主露出前一天聽到她說要吃青蛙時的表情。

何田讓他跟自己一起從一個窩棚裡搬出了幾樣機器。這窩棚裡堆放的都是不常用的工具和機器,布滿灰塵蛛網。

何田要的機器搭好了之後, 看起來像一個有高高提手的“水桶”。

“水桶”下麵有個火倉,可以加入木柴燒熱,桶是銅質的,其實, 更像一口鍋。鍋的上方有一個提手, 或者說一根橫軸, 可以拆卸, 洗刷乾淨之後,何田把一個小竹籠子似的部件裝在了橫軸上。這個竹籠大約二十厘米長,直徑十厘米,用二十四根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竹子編成,橫臥在光滑的橫軸上,用手一撥,骨碌碌轉動得十分順滑。

在鐵鍋之上還有一個部件,是個中間有孔的扇形,可以搭在鍋的一邊。圓孔隻有一枚核桃大小。

易弦完全看不出這機器是用來做什麼的,直到何田給鍋裡添上水,火倉裡放上柴草點燃,水滾之後又放了一把蠶繭進去,他才恍然。

“這是繅絲用的?”

“是啊!”

何田用細竹枝紮了一個兩指粗的“小掃把”,枝頭放進鍋裡,不斷攪動,很快,枝頭纏上了幾根極細的絲,蠶繭在水中漂浮,順著何田攪動的方向在水中轉著圈,一會兒工夫,幾乎鍋中所有蠶繭都的絲都被竹枝纏上了。

何田想了一會兒,喃喃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她也記不起繅絲的過程,和易弦討論了一會兒,實驗幾次,把絲線從圓孔中穿出來,纏到小竹籠上,又去了窩棚一趟找到了線軲轆和一把專門繅絲用的高腳凳,這才似模似樣地繅起絲。

等全部蠶繭陸續都投進去了,線軲轆上才得了一小卷絲線。

何田又跑回家在棚板上的書架翻找了一番,看了書,把線取下來,捆成一束,掛起來晾乾。

晾乾的絲線有種很難形容的氣味,摸起來極為柔軟,有種美麗的光澤。

看著這一小束絲線,兩人都感歎絲織品來之不易。鍋裡現在還浮著一堆已經為絲織事業獻身的蠶蛹。

何田想起易弦那件紅色的披風,那上麵的絲綢非常厚實,估計他們忙亂了半天繅出的絲隻夠織那種絲綢指甲蓋大的一塊。

“你那件衣服,凝聚了最少上千隻蠶蛹的生命啊!”何田這麼說。

咬破的蠶繭是沒法繅絲的,所以用來織綢子的都是活生生被燙死的蠶蛹,這說法沒錯。

不過,被燙死的蠶蛹也不能浪費。

在鍋裡放上鵝油,燒熱,投入蠶蛹一炸,快進快出,裝盤時再灑上一點鹽,裹著新鮮的嫩桑葉吃,美味極了。

剛開始易弦還對蠶蛹有點抵觸,它的口感也挺特彆,外皮焦脆,內心軟綿綿的,嚼了幾下還有個硬實的梗,但是隻要不去細想構成這些口感的都是什麼,非常的香。

用何田形容青蛙肉的話來說,高蛋白,低脂肪。而且還有好多氨基酸呢。

如果菜園裡有剛長出的生菜葉,或者豌豆苗,和炸蠶蛹一起吃,味道更好。要是有新鮮的小水蘿卜,洗淨切成片,一片水蘿卜,一顆炸蠶蛹,這麼配著吃。小水蘿卜是一種特殊的蘿卜品種,長到最大也就核桃那麼大,外皮是鮮豔的粉紫紅色,內心是雪白的,漂亮得可以充當水果,味道也更像水果,果肉水分充足,晶瑩剔透,咬一口,脆生生的,甜味比蘿卜的辣味更足。

“那你們原先也繅絲麼?”吃完了蠶蛹,易弦才想起這回事。

“哪有那麼多時間啊。我養蠶那次奶奶哄我玩的才把這套家夥事拿出來擺弄過一次。她也不怎麼會繅絲。”何田把繅絲機器的火倉掏空,鍋子裡的水倒掉,“炸蠶蛹倒是幾乎每年都吃。不過是直接把蠶繭剪開,蠶蛹掏出來之後還會動呢!”

這麼一說,易弦又縮起脖子了。

他想象著蠶蛹蠕動的樣子,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何田倒沒再逗他,不過,她對著他,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兩人把機器和工具重新收好,易弦問何田,“這次繅的絲要拿來做什麼?”

何田早想好了,“從三三家經過的時候,我想到,既然她收麻織麻,當然也可以收絲織絲呀,絲肯定比麻值錢,對吧?”

“那倒是。她也可以把絲和麻混紡在一起,我從前穿過很多夏衣,就是這樣的布料做的。純絲的衣服,出汗了會粘在身上,這個混了麻的布料就不會,而且,柔軟光亮又密實,也比麻料要輕很多。”

何田歎口氣,“其實我也不知道三三會不會收絲。就算她弄清楚了怎麼織絲麻混紡的布料,或者織出來綢子了,她賣給誰啊?”

易弦給她鼓氣,“難說啊,沒準來收魚子醬的人就很喜歡三三織的布呢。”

即使嚴寒時代過去了近百年,可是城市的規模和人口仍然和災難之前的無法相比。據他所知,世界最大、最宜居、最發達的城市,至今也沒有超過二十萬的人口。

他去過的幾個大城市,在這片陸地已經是數一數二的,城主以一方霸主自居,城中人口也不過十萬。

任何人口不到十萬的城市都很難擁有齊全發達全部工業,大部分資源被用來提供電力、修築工程、恢複科技,沒有哪個城市有高度工業化的紡織業或是養殖業,所以絲綢又成為了奢侈品,也因為如此,商人們傾向於購買貂皮,而不是人工飼養貂。當然,這也是因為大多數人還在為了溫飽整日奔波,能享用到絲綢和貂皮的,可能隻是不到百分之一的人口。

吃完了炸蠶蛹夜宵,何田和易弦趁著天還沒黑下去,把從河灣帶回來的兩箱沙子搬到空地上,支起篩網,一鏟把沙子揚在篩網上,過濾出大粒的石子。

篩過的細沙還要再換更細的篩網篩一次,那些最細的沙子,要留著和黏土混合,製作陶器。

剩下的沙子用幾塊陶磚圍起來,曬乾之後放進木箱裡,和鋸末混合,用來收藏秋天收獲的各種瓜果蔬菜。

短暫的夏季是各種植物努力繁殖的季節。兩天之後的傍晚,何田和易弦又去采集漿果和桑葉了。

這一次,他們帶上了大米。

夏季,馴鹿是很樂意跳進河裡遊泳的。雖然河水的溫度大多數時間隻有二十度。

它跟在小船後麵,優哉遊哉,四個大蹄子在水中撥動,鹿頭一直露在水麵上。小麥看到大家夥竟然和自己、和鴨子們一樣會遊泳,嚇了一大跳,對著大米一通亂叫,它的叫聲驚起了河邊草叢中覓食的一隻雉雞。

雉雞飛不太高,它撲扇著翅膀在草叢中滑行,何田收起槍落,“嘭”地一聲打中了它。

小麥在主人的示意下跳下小船,勇敢地遊上岸,跳進草叢中去尋找這隻雉雞。

易弦用竹篙撐住船,等了一會兒,小麥拖著獵物鑽出草叢,何田對著它吹口哨,鼓勵它叼著獵物跳進水裡。

小麥叼著獵物遊到了船舷,何田把它抱上來,拍拍它的頭頸,“小麥真棒!”

它驕傲地咧著嘴,甩動腦袋脖子,屁股尾巴,甩了兩個主人一頭一臉水,才樂嗬嗬地坐在船板上。

這隻雉雞長著長長的尾羽,腦袋上有紅色的小肉冠,是隻雄雞。

“看來今天晚上有好吃的了!”易弦開心。

何田看了他一眼,“還不止這個呢!”

因為一直到接近晚上十點還有光亮,他們最近睡得很晚,又一直趁著有光在勞作,所以晚飯通常吃得早又簡單些,再吃一次夜宵。

到了河灣,大米上了岸,就不管其他人了,慢悠悠晃著一邊吃一邊走。

它也喜歡吃酸甜多汁的漿果,可惜,何田他們再次利用了它,每次它找到漿果,他們就會把它推到一邊,它隻能吃地上已經爛掉的果實,或者就得再去尋找。

很多漿果可以曬乾做成果乾,這樣就能在缺乏新鮮蔬菜水果的冬季也吃得到。

烘焙餅乾、麵包時加入麵團,再加些堅果仁,或者和炒過的燕麥、野米一起用滾水一泡,澆上一勺蜂蜜,就是一頓簡易而營養豐富的美味早餐,野營或是打獵時很方便的。

漿果也可以做成罐頭,洗淨晾乾後,用滾水混合適當比例的鹽和糖,放涼後倒入玻璃瓶,再倒進漿果,密封好,可以保存很久。

當然,也可以做成果醬。塗麵包、饅頭、煎餅、餅乾。

總之,各種漿果是需求量很大的食物,要多花些時間采集。

大米不斷走著,何田和易弦的漿果籃子也越來越沉。

漸漸的,易弦聞到陣陣花香,他抬起頭,看到不遠處開著大叢大叢的玫瑰花,就像綠草地上的一條錦緞,很多蜜蜂和蝴蝶也被吸引來,在花枝上翩翩起舞。

他看向何田,何田也正在對他微笑,“漂亮吧?”

“嗯。”

玫瑰花叢延綿兩三百米,最高的已經有近兩米高,其中還夾雜著許多野薔薇,有些枝頭已經長出朱紅色的薔薇果。

“這裡是我爺爺發現的,最開始花叢沒有這麼大,他把周圍其他高大的樹木都砍了,慢慢就越長越大了。這附近還有個蜜蜂窩。找一天我帶你來采蜂蜜。”

越靠近花叢,香味越濃鬱。

何田眯著眼睛深深呼吸,把采集漿果的籃子卸下來蓋好蓋子,在腰上綁上另一個籃子,去收集玫瑰花。

“我們隻要最大最鮮豔的花蕾。”她拿出兩副鬆鼠皮做的五指手套,給易弦一副,“要小心啊。”

易弦看到滿目都是玫瑰花蕾,覺得應該比采漿果要容易得多,可是一上手才發現,要大,要顏色鮮豔,要完整的沒被蟲子咬過的,還真不太容易。

但是在花香怡人的地方工作,總是心情愉悅的。

太陽漸漸西行,何田決定收工了。

經過桑樹的時候,他們又摘了些新鮮的嫩葉,還帶走了十幾個蠶繭。

蠶繭的顏色乍一看差不多,但放在一起對比,即使同一棵樹上的蠶繭顏色也不同,有些是淺綠色,有些偏黃。

回到家,易弦給大米刷毛,何田把雉雞破腹,取出內臟。雞肝放在油鍋裡加一點鹽慢慢煎,煎出的脂肪用小鐵勺舀起來,澆在雞肝上,不用煎得太久,隻要兩麵都變色了就行,放在盤中再切開,隻是聞著香味就直咽口水。

雞胗子小心地剝掉那層黃色的膜,這個炕乾磨碎之後是一味藥材,可以治療積食。

雞胗子和雞心用鐵簽子穿了,包上一層從肚子裡取出的黃黃的雞油,放進烤屜裡,烤上十分鐘拿出來,切開,灑上一點醬油。

剩下的雉雞明天再處理,先在它空空的肚子裡塞上草木灰,用草繩綁緊,裝在盛著沙子和鋸末的木箱裡,放進地窖。

雞腸之類的內臟剁成幾段,送給鴨子們加餐。小麥也分了好大一段。

易弦和何田吃完這頓夜宵,滿足地洗漱睡覺了。

躺在棚板上,還有些微光。

“更北方的地方現在是極晝吧?”

“大概吧。”

兩人隨意聊了幾句,何田問,“你還餓麼?”

易弦看不到她,但是莫名感到她的語氣有些古怪,他不由湊近一點布簾,“我……還好吧,怎麼了?”

何田從簾子邊緣推過來一個東西,“還餓的話可以吃這個哦。”

他低頭一看,先沒看清那是什麼,跟一粒棗核差不多大,橢圓形,兩邊微尖,棕色的,光光亮亮的,再仔細一看,那東西上好像還有些凹槽。

“這是……什麼?”他正感到不對勁,簾子那邊何田就低低笑了,他捏起那東西,正要往眼前放,那東西突然扭動了一下,竟然是活的!

易弦驚叫一聲把它甩了出去,“是蠶蛹!”

原來,何田剪破了一個蠶繭,把一顆活蛹推給了他。

“哈哈哈哈哈!”簾子另一邊,何田捶床大笑,唉,可惜沒看到易弦剛才大叫時的表情。

她有點遺憾地伸手摸摸簾子,手心一熱,是易弦把他的手貼了過來。

兩人又笑了一會兒,睡著了。

屋子外麵,樹林裡,終於升起月亮。到處是青蛙和蟲子的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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