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本想著第二天可以帶著幾個月餅出門的, 沒想到易弦這吃貨放開肚皮一吃,十個月餅就剩下三個, 估計做明天的早餐還得他吃個半飽才夠。
昨天晚上那麼撒歡地吃了那麼多月餅, 睡覺的時候他還哼哼著肚子吃撐了,非要何田給他揉揉肚子才能睡著。這一揉又揉出好多事。
年輕, 胃口就是好啊, 今天一早,這個吃貨又活蹦亂跳能吃能喝了。
他先就著小黃瓜小水蘿卜做的小菜喝了一碗新打下來的小米熬的粥,再看看碟子裡放著的三個月餅, 問何田, “咱們中午吃什麼啊?”
何田沒好氣瞥他一眼, 對著爐灶努努嘴, “燒餅。”
家裡的麵粉還很多, 何田總是擔心會放壞, 於是入夏之後作了很多麵食,還壓了麵條曬乾, 不過,入秋之後, 天氣涼了,土豆也開始有收獲了, 麵食就吃得少了。
在何田的認知裡, 麵粉和大米一直都屬於“高級貨”, 不然也不會給家裡的動物起名大米小麥。
易弦一聽是高級貨, 先笑了笑, 他還想問,那,就隻吃燒餅麼?
何田看他這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放心吧,不讓你啃乾餅,燒餅是夾肉的。”
小米一收,何田就覺得今年的種植任務完成了一大半,再把小米碾好收好,裝進壇子放進地窖和窩棚裡,數一數,裝小米的壇子比去年多了一倍還多,原先那點擔心就徹底沒了。這主糧,怎麼也夠吃了。
再說,除了小米,還有黃豆,土豆和紅薯,都能當主糧,再到湖邊的草地上收集些野米和燕麥,今年冬天就有足夠的食物了。
吃過早飯,易弦去菜地收撿蔬菜,何田把烤好的燒餅從烤屜裡取出來,抱出裝鹵肉的陶鍋,挑出一塊鹵肉放在砧板上切成小塊。她再用刀在燒餅中間切個小縫,把肉連湯帶汁填進燒餅裡。
等易弦回來了,何田挑了兩顆大青椒,洗乾淨切成絲,也放進燒餅裡夾著。
帶上午餐,領著大米小麥,他們又去了河對岸上遊那片雲杉林。
趁著還沒下雪,易弦想把藤橋的木板替換好。不然,他們就得等到明年春天化凍之後了。
誰也不敢保證明年春天化凍漲水後,倒在岸邊那幾棵樹還在不在。
穿過林子的時候,風景和一周前他們去狩獵小屋時又不一樣了。
很多樹的葉子都紅了,紅色橙色的樹葉隨著林間潺潺的溪水漂流,水中倒映出的林子絢麗如錦緞,紅色,黃色,青色,綠色,全是樹葉的顏色,遠遠望去,仿佛白雲和藍天在這條色彩繽紛的溪水中緩緩流動。
易弦和何田一邊走,一邊采集了不少漂亮的紅葉。
不同的是,何田是折下一枝一枝的,易弦淨撿一片一片的。
她好奇問他,“我是要回家曬乾了插瓶的,你撿這些乾什麼?做書簽嗎?”
易弦撿的每片葉子都是精挑細選的,他還專門帶了個竹匣子來存放這些紅葉。
他笑著看看何田,“先不告訴你。”
天氣一冷,山上的野花就和蟬鳴一樣漸漸消失,隻有野菊花還開著。
何田又采了些紫色黃色的野菊,“這些曬乾之後也能插瓶,或者紮成一束吊在房頂。”
到了雲杉林,照舊讓小麥看著大米,何田和易弦背上工具爬下山坡,來到河邊。
兩人先把上次來的時候紮在樹邊的圍欄拆下來一些,讓最上方的兩棵樹滾下來,再重新敲實圍欄。
他們把這兩棵樹上的枝乾逐一鋸掉,隻剩下一棵光禿禿的圓木,大約有六七米長。
到了中午,兩棵圓木都鋸好了,何田和易弦就坐在雲杉林裡吃午餐。
鹵肉的汁現在已經把燒餅的內心都個浸透了,咬上一口,燒餅外殼還是硬硬的,內心就軟得像海綿,全是濃鬱鹹香的肉汁。這鍋鹵肉多是豬頭肉,因為多了很多肉皮,所以格外肥嫩,再加上脆脆的青椒絲,多了一些辣味,雖然是涼的,可是依然很香,吃進肚子後也熱乎乎的。
吃完午餐,稍事休息,何田和易弦把兩根圓木推下河,讓它們順流漂下。
他們現在要趕回藤橋邊上。
回到藤橋邊等了一會兒,兩根圓木先後漂來,被河中的巨石攔在距離藤橋幾米遠的地方。
易弦甩出帶鐵鉤的繩子,鐵鉤深深紮在木頭裡,兩個人再加上大米一起把木頭拉上岸。
再接著,就可以把圓木鋸成和橋板寬窄一致的一段一段了。
鋸好一根圓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天色也開始黯淡了。
何田和易弦就地砍兩棵小樹,做成圍欄,擋住圓木。
這一天的工作到此就不得不結束了。
即使是老練的獵人,在天黑後穿越林子也是十分危險的。
第二天天一亮,他們又回來,繼續完成昨天的工作。
何田教易弦用木頭做個楔子,然後把一段圓木豎直放平在地上,砍出一條縫後將楔子插在木縫裡,反轉斧頭,用斧頭背敲楔子,木頭就順著生長的紋理自動分開了。
“這樣砍出來就是比較平整的木板了,就不用鋸了,省了好多力氣,要是用來做家具,還要用刨子刨平,但是鋪橋的木板正好不用太光滑。”
易弦認真看著,上手試了試,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何田在一旁觀察,再仔細指點他。
砍木頭總比編織草鞋要容易得多,易弦掌握了這項新技能後,兩人一起,到了下午兩三點,把一棵圓木都劈成了木板。
木板是沿著木材縱向纖維裂開的,上麵是一條條縱深的木質長紋,橫放在橋麵上,還能起上增強摩擦的作用。
他們又花了一天的時間,把橋上所有竹板都替換成了木板。
藤橋也修好了。
何田的to do list裡麵又可以劃掉一項了。
藤橋剛修好,又下了一場雨。
這場雨綿綿地下了兩天。
天晴之後,又冷了一些。
何田和易弦再出門時,就得穿上厚衣服了。
人冷可以穿衣服,鴨子兔子冷了可沒衣服穿。隻能每天晚上給它們的窩裡多放些乾草。
幸存的那三隻鱉就省事得多,它們分彆在石頭圈裡挖了洞,一個接一個躲進洞裡冬眠了。
小麥平時每天早上都會跑去霸王坑趴在石牆上看霸王的,一天早上找不到它們了,還急得汪汪叫。
再劃著船,帶著大米小麥去河道支流的濕地,風景也不一樣了。
綠瑩瑩的草現在變成了黃綠色,有些根部還是綠的,葉子已經枯黃,有些正相反,根已經變成土黃色,和下麵的泥土沙子渾然一體,葉子尖還存著夏天最後一點綠意。
這時的野草已經沒有夏天時那麼多汁甜美了,大米遊上岸之後,就在草間尋找更好吃的東西——野米,燕麥,還有其他草的果實。
就和春天帶著大米到林中裡尋找野菜一樣,今天何田他們帶上它,也是出於同樣的目的。
可憐的大米找到一片野生的燕麥,還沒嚼上幾口,就被無情的主人轟走。
何田指給易弦看,“看,燕麥的穀粒,像不像燕子尾巴?”
還沒脫殼的燕麥穀粒是青色的,底部分出像燕尾的叉。
燕麥和小米、水稻、麥子一樣是出穗的,但是一根穗子上隻有幾排穀粒,每排上麵隻有五六粒穀粒。
何田可不管這些,反正是野生的,不用她照看,白撿的。
大米找到一大片燕麥,她喜滋滋地把它轟走,和易弦腰上都栓上籃子,把穗子抽出來放進籃子裡。
野米雖然叫米,但其實是一種草,但是長得和脫殼拋光過的大米很像,不過顆粒細長,是黑褐色。它最大的好處是不需要脫殼碾壓之類的處理,直接就能吃了。
野米很難煮,要提前泡一夜才行,煮好的野米會從中間裂開,露出白色的瓤,吃起來有點像個小堅果,外皮堅韌有嚼勁,內心柔軟。
因為和野米一起煮的穀物會被它染上深紫色或是紅褐色,何田很喜歡用野米做飯團。
有了大米這個向導,何田和易弦省了很多事,不用費力尋找野米和燕麥,隻要收割就行了。
燕麥易弦是知道的,他們那裡有專門種植燕麥的田地,但不是給人吃的,是當馬草的。
沒想到給馬吃的燕麥,碾壓烘烤之後加入他們平時吃的麵包,麵餅,還有粥飯中,還挺好吃的。
忙了一整天,到了傍晚,燕麥和野米各自裝滿了一布袋,易弦掂量著,可能各有兩三公斤重。
除了燕麥和野米,他們還跟著大米采集了另外幾種野草的草籽。何田叫不出它們的名字,五穀不分的易弦就更不用說了,一種脫殼後是圓圓的白色小穀粒,另一種是長圓形,一端有個淺黃色的圓點。
這兩種平時倒是吃過,前一種煮粥吃,咬起來還挺有嚼勁,後一種何田曾包進粽子裡,糯糯甜甜的。
回到家,何田把大米領進窩棚,摸摸它的頭,又從布袋子裡抓了一把燕麥穗子放進大米的食槽。
這時晚霞漫天,其實還不到六點,天空卻已經是灰藍色的了。
趁著還有些光亮,何田跟易弦去了熏肉的小屋,摘下一串香腸,拿回屋子裡。
腸衣一做好,還掛在竹竿上晾著,易弦就嚷嚷要趁著豬肉還新鮮做香腸了。
當然,他隻能描述香腸的外觀和味道,並不知道是怎麼做的。
他和何田討論推敲一番後,先選了些肥瘦相間的肉剁成肉餡,再加上鹽糖醬油之類的調料。易弦把手指探進肉餡裡,再放進嘴巴嘗嘗,“可惜沒有酒。好像還少了些味道。”
何田想了想,打開蜜漬梅子的罐子,倒了些酸甜的汁水進去,“先胡亂做吧。不要一次把腸衣用完,這一批做出來之後我們再調味。或者到山下買點酒。”
易弦攪好餡兒,何田讓他把肉餡放在地窖裡,過了一天一夜再拿出來,肉餡兒變成了一種暗紅色,聞起來很香,但是和他記憶中的,還是差了點兒什麼。
易弦又出主意說,“要不,再倒進去點玫瑰醬的汁進去?我從前吃的臘腸都是紅紅的。”
何田抓抓臉,“那就再加點兒吧。不過,你過去吃的香腸,沒準是色素呢。”
易弦覺得何田是舍不得她的玫瑰醬,“跟你保證,這香腸做好之後絕對好吃。”
何田呼口氣,“你還真自信。”
自信不自信的,反正這麼多好的食材都加進去了,還有非常難得又超級新鮮的野豬肉,就衝著這麼些食材,何田也不能讓它做壞了。
她沒見過也沒吃過香腸臘腸,但是聽易弦描述之後,認為香腸有兩種,一種是沒有經過長時間風乾的,這種就是易弦說的早餐香腸,和蛋、切開一半的番茄、蘑菇片一起煎來吃,再配上麵包片和果汁;另一種,和熏肉臘肉一樣,經過長時間風乾和熏烤,變得硬硬的,可以用來切片炒菜,或是整段和米飯一起蒸熟吃。
肉餡裡加了玫瑰醬之後更香了,顏色也更漂亮了。
何田拿了漏鬥,把肉餡倒進鬥裡,易弦握住漏鬥嘴上裹的腸衣,慢慢用筷子把肉餡擠進腸衣裡。
剛開始,腸衣要麼一下被撐破了,要麼就是裡麵進了氣,試過幾次之後,兩人掌握了方法,香腸就越做越好了。易弦自認為,他的手藝不會比香腸店裡的大師傅差太多。
一段一米多長的腸衣用完,何田留了四根就掛在屋子裡的房梁上,其他拿去熏肉小屋,像熏肉一樣熏製。
隔天早上,房梁上的香腸拿下來,和霸王蛋,還有地裡摘的新鮮番茄一起放在煎鍋裡煎了,配著厚厚的麵包片。
易弦大叫成功,和何田隔著餐桌擊掌。
兩人笑嘻嘻的,何田也挺得意,“我們兩個,什麼好吃的都能做出來!”
收完野米燕麥回家,何田算算日子,熏臘腸已經掛了好幾天了,摘下一串試試看。
其實這時臘腸還不到時候,但是何田和易弦挺滿意。
臘腸的切麵果然成了易弦說的那種紅白相間大理石的樣子,脂肪都變成半透明的了,瘦肉變得殷紅,和青綠色的辣椒、豌豆莢、小蔥一炒,香氣四溢。
經過幾天熏烤,香腸裡的甜味更足了,玫瑰香也更濃了。
臨睡前,何田泡了一把今天收的野米,準備明天中午用野米和香腸一起蒸米飯。
豬豬一身都是寶啊!要不,明年我們也試著養養豬?何田想著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