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浴室的燈一如既往的明亮,照的人皮膚慘白。謝寧洗完澡後,從洗漱池上麵的櫃子裡拿出一把剪刀。
理發店的剪發方法不適合他,從很小的時候起,他的頭發就是自己打理的。
為了不把水池弄臟,謝寧在下麵墊了一個紙盒子,被剪掉的碎發掉落在盒子裡,等剪完後再拿去丟掉。
頭發就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冰涼的剪刀挨上去時,謝寧的身體不易察覺的顫了一下。
一剪刀下去,痛感襲來,如同手指被刀片劃了一下似的。
青年眉頭蹩起一個淺淺的幅度,下意識咬著唇.瓣,本就緋紅的唇咬出小小的齒印,就算已經剪過無數次,可這種感覺他大概永遠都不會習慣。
疼痛感其實在能忍受的範圍內,但隨著頭發的脫離,莫名有一種身體被分裂的錯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午夜十二點悄無聲息的到來,鏡子裡清晰映出青年俊秀的麵容,始終徘徊在浴室門口的白衣女鬼感受著龐大的陰氣,毫無神智的被吸引到了浴室裡。
它時隱時現,仿佛正在穿透壁壘。
下半身刺目的鮮紅,與上麵的雪白形成鮮明的對比,血跡隨著它的行走而移動著,浴室的燈被磁場影響,不穩的閃爍。
謝寧餘光中瞥到熟悉的白影,又出現幻覺了?
乾淨的鏡麵裡,一人一鬼的視線有著短暫的交錯……刹那間,頭頂的燈泡猛地一閃,砰的一聲炸裂在空中。
洗浴室中一片黑暗黑暗。
謝寧下意識的閉眼,手中的剪刀放下,手摸到了裝著碎發的盒子。失去了視覺後,人其餘的感官都會被放大。
他隻覺得背後仿佛佇立著一大塊冰塊,寒意逼人。
濃厚的血腥味竄上鼻端,恍惚間,謝寧以為自己回到了昨天的樓道裡,猩紅的血和白.花.花的腦漿浮現在眼前。
莫名的危機感升上心頭,比起思考,他的手先一步將握緊的東西猛地砸到身後。
他睜開眼。
隻見紙盒砸到了女鬼身上後落在地上,盒子裡的碎發無火自燃,點燃了那血淋淋的裙擺。
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如蠟燭般,照亮室內。
女鬼哀嚎一聲,鋒利的牙泛著森白的寒光,腰間的血如活物般扭動著,覆上那點點星火。
靠!
謝寧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啪嘰一聲,破碎了。
就算他此時並不了解另一個世界上的生存法則,可也知道,等女鬼解決了火光後,自己肯定就危險了。
咬著牙,沉著臉,謝寧直直的衝著浴室外麵逃去。
這棟房子他住了四年,對屋內的擺設一清二楚,即便視線受阻,也能清晰的知道大門的方位。
穿過白衣女鬼時,對方伸手抓向謝寧的胳膊,被他一個側身躲開。
等到了客廳,他下意識的想往屋外跑,可腳剛剛抬起,突然記起來自個兒的房間裡還有一個人。
林文覺。
艸!屋漏偏逢連夜雨。
謝寧看了一眼身後的浴室,火光已經隻有小指粗那麼一丟,僅剩的那點兒很快就會燃燒殆儘。
恐怕他從房間出來時就會和女鬼來個開門殺。
房間裡的燈還亮著,林文覺躺在地上,雙手雙腳大大的敞開,睡的像一頭死豬似的。有那麼一瞬間,謝寧差點兒要以為浴室裡的事是自己的夢了。
可很快,房間閃爍爆炸的燈,打破了他的臆想。
女鬼跟上來了。
他心中明了。
在這種危機關頭,謝寧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加快速度,一手捂住林文覺的嘴,另一隻手用力掐了他一下,將人從熟睡中弄醒。
“唔嗯??”
“噓,彆說話,動作麻利點兒跟我來。”
林文覺半夢半醒中,搞不清楚情況,見謝寧小心翼翼,如臨大敵的模樣,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房間內空間不大,電腦桌在最裡麵靠著窗戶的位置,然後是床和衣櫃,衣櫃是房東做的推拉式門,空間很大。
謝寧的衣服少,衣櫃裡大部分都空著,此時正好給了他躲藏的機會。
推拉式的門聲音很小,被電腦裡舒緩的英文歌掩蓋住。
兩個大男人,勉強擠了進去。
“謝哥,怎麼了?”林文覺緊張的問。
適應了一陣黑暗後,人的眼睛就能看清一點兒東西了,他見謝寧招手,自覺地湊了過去,下一秒嘴巴就被捂住了。
林文覺:“???”
兄弟情誼呢?
謝寧壓低嗓音:“屋外有鬼。”
“???!!!!!”林文覺身子一抖,手腳慌亂的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即將出口的尖叫聲全都被謝寧捂了回去。
果然,你哥永遠是你哥。
謝寧他們躲的是最外麵的櫃子,隔著木頭的櫃壁,隱隱中有一股陰寒之氣飄過,他心頭明了,應該是女鬼進了房間。
沙啞的女聲唱著憂傷情歌,筆記本電腦是室內僅存的一點兒光源。
房間內的陰氣太濃鬱,讓女鬼分辨不出方位。
隨著它的接近,筆記本電腦‘刺啦’一聲,冒出一股黑煙,徹底宣布報廢,房間陷入了黑暗之中。
謝寧低聲詢問:“冷靜下來了嗎?”
林文覺顫抖著點頭。
“等一下我打開櫃子,不要猶豫,直接往外麵跑,知道了嗎?”
林文覺繼續點頭。
兩個人達成了共識,當謝寧感覺到陰寒之氣比之前都要遠時,二話不說的拉開櫃門,推了一把林文覺:“跑。”
沒有音樂聲做掩蓋,細微的聲音都被捕捉著。
林文覺跑出櫃子後,頭都不敢抬起來,鉚足了勁兒朝大門跑,謝寧緊隨其後……害怕的喘息聲在室內被無限放大,加深了內心的恐懼。
白衣女鬼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謝寧。
人類的速度又怎麼能和鬼比呢?女鬼很快就追了上來,危機關頭,謝寧身子一扭,原地打滾,滾到了沙發旁邊。
女鬼身形一閃,飄到了謝寧的身側。
它的手指很長,慘白的皮包裹著一點兒白肉,指尖鋒利,縫隙裡還帶著乾掉的血跡,裙擺處的血滴到青年的腳背上,黏答答的。
難道今天就要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