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朱允熥就帶著雲奇和尹子劍二人,換上一身從村裡淘換來的破衣爛衫,來到了懷遠縣城的門外。
尹子劍麵相比較老,又刻意的偽裝了一下。
身邊跟著瘦小的朱允熥和更加瘦小的雲奇。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農村漢子帶著兩個營養不良的兒子進城逃荒。
他們三個人的路引是商振江連夜偽造的,以錦衣衛的水準,想必以縣城那些巡檢的水準,也看不出來真偽。
到了懷遠縣的門口,因為最近來縣城的流民很多,而且這些人一個個窮困潦倒的,身上也榨不出什麼油水。
因此隨便看了一眼尹子劍手裡的路引,他們便跟著逃荒的人群擠進了懷遠縣城。
商振江也帶著其他的錦衣衛換上了老百姓的衣服,遠遠的跟在朱允熥三個人後麵。
一進到懷遠縣城,裡麵早已堆滿了災民。
長江以北的十月,天氣已經很冷了,早晨的時候地上已經結了一層白霜。
但這些災民仍然衣衫單薄,窘迫的縮在屋簷下,橋洞裡瑟瑟發抖。
這些災民們神情麻木的坐在地上發著呆,隻有他們身邊的孩子們因為饑餓咧著嘴哭。
朱允熥走在街上心裡有些沉重,看著縣城裡這一片籠罩在薄霧中哀鴻遍野的景象,到處彌漫著絕望的情緒。。
突然,幾個衙役從街上大步流星的而過,一邊走一邊敲著手中的銅鑼。
“粥廠放粥咯......粥廠放粥咯......”
“轟......”的一聲,所有的災民們沸騰起來了。
災民們突然站起身來,拖兒帶女,扶老攜幼的奔跑起來。
四麵八方的街道上頓時形成了幾道由人群形成的洪流,向著縣衙的方向奔湧而去。
“走,我們也去看看。”朱允熥低聲叫了雲奇和尹子劍一聲,三個人在被淹沒在了人潮之中。
還沒走到縣衙的門口,遠遠的就聽到衙役們的呼喝聲和叫罵聲。
所有的災民都舉著手中的碗拚命的向前擠著,一群衙役手持著水火棍艱難的維持著秩序。
他們推搡著不守秩序的災民,手中的棍子打在災民的身上。
但是,卻沒有一個災民因為挨打和他們對峙。
當棍棒落在他們身上的時候,他們似乎毫無知覺,隻是繼續推搡著向粥廠的方向擠過去。
每個人的眼神中隻有粥廠前那口大鍋中冒出的白煙,眼神中隻有對於食物如同野獸一般的渴望。
那些僥幸領到一碗粥飯的人,完全不顧碗中是滾燙的稀粥,就站在原地端著碗將粥喝進口中。
有一些貪婪的災民,喝完一碗還想再去領一碗。
維持秩序的的衙役看到了就會舉起手中的水火棍劈頭蓋臉的打在他們的身上。
那些被打倒的人躺在地上呻吟著。
那些還沒倒下災民,哪怕滿臉是血,也毫不在乎,隻是死死地盯著粥廠前大鐵鍋裡的義粥。
朱允熥心情愈發沉重了,他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雲奇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公子,這裡太亂了,要不咱們回去吧?”
朱允熥搖了搖頭,“再看看,我就奇怪了,既然縣衙已經開廠施粥了,這些災民為何還會這麼迫不及待呢?”
隨後,他扭頭示意尹子劍來到他身邊,“你也去討上一碗義粥來嘗嘗。”
半個時辰以後,尹子劍端回來了一碗渾濁的黃米湯。
朱允熥接過來端到嘴邊,頓時一股酸澀的餿味,他抿著嘴嘬了一口,嘴裡頓時散發出一種發黴的味道。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