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文央的院中燈火通明,裡外站滿了仆從。
“你男人病了,還有心思穿衣打扮?”
沈拂煙剛踏進門,宣老夫人瞧見她臉上的淡妝,便一碗熱茶砸來。
茶湯汙了沈拂煙的湖藍天香裙擺,她淡淡抬眼“母親有氣不用朝我使,二爺去縹緲閣也不是我慫恿的。”
老夫人一口氣噎在喉頭,想到還要哄她拿人參,終是自己悄悄咽了下去。
“是母親不好,乍一看文央這樣,沒了心神。”
她撫著胸口,麵上悲慟。
“大夫,如今就非千年人參不可了?百年的能行嗎?”
大夫方才就說了要千年人參,見狀,哪裡還不知道這是婆婆要逼兒媳掏腰包。
他見慣了權貴門內的醃臢事,隻是搖了搖頭“老夫人,百年的效用不夠好,宣二爺這病來得急,還請快些拿人參來。”
“拂煙,你也聽到了,”老夫人得了話,轉過頭來,“咱們相府清廉,好東西不多,如今是你夫君病了,不管誰掏,先讓他把這遭挺過去吧。”
“不管誰掏,那相府也能掏啊,”沈拂煙淡笑,“我嫁妝裡原本有三株千年參,隻是都給您花用了,現在確實是拿不出來。”
“什麼?”老夫人猛地板起臉,“我無病無災的,何時吃了你三株人參,你不要胡說!”
“母親忘了,我來提醒您。”
沈拂煙施施然坐在椅子上。
“過門第二日,您說喘不上氣,要兒媳切了人參給您泡水,喝了數月;一年前暑汛,您氣血虧虛,兒媳又拿了一株……”
“這也就是兩株,你彆想偷偷昧下!”
被她一提,老夫人這才想起確有此事。
“孝敬婆母是應該的,你不用借機埋怨,還有最後一株,拿出來!”
燈光下,老夫人一張皺臉顯得陰森可怖。
像是索命老鬼。
沈拂煙不緊不慢道“最後一株,兩個月前,您說外頭的親眷病危,找我拿走了。”
“什麼,你那時給的是千年人參?”
老夫人聽了,頓時一個倒仰。
她娘家有房遠親,常過來打秋風,兩月前更是抬著擔架到了相府後門。
李夫人眼也不眨,找沈拂煙要了十兩銀子並一株人參給了。
橫豎不是她出錢,還能博得美名。
“母親的娘家人,自然要給最好的。”
沈拂煙呷了口茶。
老夫人險些暈厥。
千年人參!兒子的救命藥!
“那你趕緊拿一千兩銀子出來,上外麵買!”
事到如今,隻能去買千年人參了。
沈拂煙眼底閃過冷意“公中賬上沒有這麼多了,前些日子納妾置辦戲班子,花了不少。”
“怎麼會?你的嫁妝呢?”
“嫁妝是嫁妝,堂堂相府,清流之首,為何總打兒媳的主意?”沈拂煙似笑非笑。
老夫人顧不上和她掰扯,眼見宣文央的臉色越來越白。
她忙叫大兒媳田氏“你快去外麵,買也好、賒也好,弄一株千年參來。”
田氏瞠目結舌。
又不是她的男人出事!
她好歹也是相府的夫人,讓她出去賒賬?婆婆莫不是老糊塗了吧!
“母親,這大清早的,不若讓下……”田氏剛想推脫,一旁的宣大爺上來給了她一掌。
“二弟就剩一口氣了,你還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