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亦是安心,帶著九洺和火德星君頭也不回便幻身出了翠澤宮。
“娘娘,此事蹊蹺,不可就此放過太子。”
黎音見眾仙師散去,便急急在天後身邊進言。
“本尊累了,你也退下吧。”
天後怎會不知,隻更恨那妖族的靈蛇之患竟然遲遲未能平息,才給了帝君和太子脫罪之機。
黎音看出天後不悅,不敢再逆意糾纏,隻得悻悻然退了出去。
***
天宮雲中閣
“還是不肯開門?”
九洺凝著眉,看著杵在納闔殿門外,經心端著一碗藥湯卻有些無可適從的飛渡。
心底的愧疚和糾結趨著他隻在妖界草草應付了幾日差事,便急急回來關切靈汐,卻不料小妖這次當真委屈得緊,把自己鎖在房裡不肯見人,連藥也不肯吃了。
“殿下,也不能怪她,這次您下手委實太重了,還是當著帝君的麵兒。您是不知,那天夜裡就連仙官都有幾分不放心,徹夜看護了好幾天,今兒早上才回去休息的。這回啊,她怕是真從心底裡委屈著了。”
飛渡搖搖頭,看著手中的藥湯漸涼,隻得略略向殿下施了禮,又折回廚房再熱上一熱。
“咳咳,靈兒聽話,把門打開,讓本宮看看你身上的傷恢複得如何了?”
九洺拉下麵子,隔著門扇擴聲哄著內裡受傷的小妖,語氣生澀中透著些許溫柔和諂媚。
“嘭!”
門未開,但可清楚聽得內裡不知什麼物件被狠狠砸在門之上,震得門扇都有幾分搖晃。
九洺被震得驚神,卻也放心了不少,畢竟能使出這麼大的力氣摔東西,那便是無甚大礙了。
他這一路回來,自是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既是安撫她,亦是為了把帝君責罰的道理給她解釋明白,也好教她往後再不可如此逾矩妄為。
但瞧著眼下這架勢,估計是全用不上了,想要說教,怎也得先把這蠻寧的小妖哄好了才能聽得進去啊。
要說這丫頭是有多難哄,九洺自是再清楚不過。
但好在因著受罰傷了身,他索性幫她在明堂多請了幾日病休,每日在宮中住著總較在外麵好修和些。
“怎麼?小妖還敢跟主子置氣,要不要我去教她明白明白?”
莫斯年看見九洺在納闔殿門口踟躕半晌,忍不住偷笑搖頭,說話間就要替他推開門。
“斯年!她心裡委屈,若一味壓著反而無益。”
九洺連忙阻止他,心底總覺愧疚和自責,當時雖已儘力輕著施罰,但那刑鞭終究是撻龍藤,對她來說確是過重了些。
左右思量著,無意中抬眼,卻看見莫斯年原本紅潤神采的臉上竟掛著兩個大大的青黑眼窩,顏色也憔悴不少,便關切詢著:
“你不是該早些回去好好歇一歇的,怎又過來了。靈兒有臨淵、飛渡伺候,本宮看著,你還不放心?”
“我不放心的哪是那不知好歹的小蠻妖,分明是她這位自以為金剛不壞的主家殿下。”
莫斯年順手抓起他的腕子,凝神撫脈,一臉狐疑:
“此次入妖界,確是僅略略督著,並未親戰?”
“恒奇山上的妖族叛軍已被絞殺殆儘,十數個巢穴儘數搗毀,哪裡還需本宮親戰。”
說起那妖界,九洺亦是許久未曾親往。
這一去,驚見不過幾年的光景,竟無意中發覺妖軍儼然已成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如今礙著飛麟軍強勢,不敢與天族抗衡,但也難免偶有摩擦。
想來若再這般任由妖軍不斷壯大,隻恐危機天族在妖界的統禦之權,此事,他自是在複見帝君時就已鄭重提及。
“妖界怎也是瘴氣寰絕的地界,前些日子在瀝川釋去的仙靈尚未全然恢複,平白又去那窮山惡水中曆了一遭,總歸不是好事,殿下還需得多多修養才是。”
莫斯年終是號得他不過中虧幾許,確是再無損傷,才舍得放下他的袖腕。
“本宮哪有你說的這般嬌氣,瀝川之傷早已無礙。卻是這房中的小妖,不知何時可愈。”
九洺早習慣了莫斯年的過度緊張,卻更怕他再弄來奇苦的湯藥喂自己,便趕緊把話頭轉到了靈汐身上。
“她呀,無事!也就是殿下心軟,專揀了九龍鑒之末招呼她,若是由帝君他老人家的性子,豈不得用那最狠戾的崩龍鉞取了她大半條命去才甘心。更何況小妖本就皮糙肉厚的,不消幾日便就無礙了,殿下莫要擔心。”
莫斯年知他為小妖憂心滿滿,刻意給九洺寬心,更確是經了他這神醫妙手,小妖已無大礙。
“你這幾日經心醫著她,本宮自是放心,隻這心結,唯恐她一再悶著想不通,更難哄開。”
這般道著,九洺不覺已望著那緊閉著的門扇麵露難色。
“真是笑話,哪有犯了錯受了罰,還要主上哄著的。殿下這是還要將小妖寵溺到什麼地步!這忙我可幫不上,殿下還是去找旁人吧。”
莫斯年不禁暗忖他莫不是真把靈汐當作望曦了。
不知怎的,思量至此竟莫名湧上一陣吃味,自己這般夙夜儘心,甚是疲累,怎不見他半點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