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驍這才撤了周遭幻景,現出不遠處一座閒庭。
九洺略略望著,正是靈汐和安歌他們。
他提起興致正要從袖中取出特地從人間帶回來的有趣玩意兒,拿給靈汐,卻因著庭中情形而停住了。
隻見安歌手持靈汐的竹笛是為戒尺,背在身後,肅肅督著。
又在那庭中設一展錦繡屏風,其上幻有山川流嵐、飛瀑淩空的一番景致。
靈汐則凝神屏氣運靈,遠遠控著三四根銀針,小心翼翼點在屏風之上,依著那山河圖景,飛針走線之間,已艱難秀出些模樣。
“已經練了三個多時辰了,歇一會兒吧。”
錦辰在旁連連為靈汐拭去額間汗珠,更見她手上幾處都被針尖刺破滲出點點鮮血,不免有些心疼。
“不行。”
安歌肅聲一言,手中竹笛輕揮,正壓在靈汐腕處,略施力壓低了分毫。
“你!…”
錦辰登時惱了,正要替靈汐不平,虧得璞玉在旁抑著,才沒再因絮叨被狐帝閉言。
靈汐亦是一臉認真,全是眾人從不曾見過的專注。
“還有十天。”
她自心知錦辰好心,竭力分出精神安撫他,便又極艱難抑著手中仙靈,無比小心地將銀針刺入錦緞之中。
一滴清汗沿著鬢邊發絲隨即滑落頸間。
“還彆說,平日裡瞧著這小妖惰怠懶散模樣,還以為當真是個愚鈍無知的。也不知這幾日哪裡來的誌氣,竟也知道用功了。”
霆驍也是想明白了,與其左右被他們防著,索性不去費心費神教著愚鈍小妖,隻交狐帝去教,倒也落得省心。
反正入閣試煉在即,到時總能逮到機會。
此際他隻覺事不關己,放下茶盞,又幻出一柄浮華羽扇,與九洺閒敘起來。
九洺未作聲,眼神卻一刻不曾離了那處閒庭,心內百味雜陳。
他怎不知,靈汐原就是爛漫不羈的性子,若非十足在意,絕不肯半點吃苦用功。
如今竟這般著意苦練,思量著入閣或可得新身之法隻是其一。
更多應是怕自己修為淺薄,在一眾仙師院生麵前漏了竊,給雲中閣丟了顏麵。
說起來,也不怪小妖學無所成,這些年九洺始終念著她的身世,更時刻記著赤鬆子仙翁關於她毀天滅地的告誡。
即便親自教習法術,心底也總有些顧慮,才使得她每每總不能學到精深,無論對什麼都是一知半解。
他從袖底掏出一本厚實卷冊,一力丟在桌上。
“《十字天書》?”
霆驍不禁被書麵上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吸引,暗暗吃驚。
他立即收了懶散身形,沒想到九洺為了這小小靈寵竟肯這般用心。
可他又一轉念,這《十字天書》晦澀精絕,若無仙靈沉厚又悟性甚高之人教引得當,就以靈汐小妖的一身蠻力,彆說十日,就是百年、千年也絕無入門之望。
更何況,催動天書極耗內裡,九洺祭髓之傷未愈,必不可能親自教授。
眼下,能助小妖精進速成之人,怕也隻有他了。
於他而言,耗損仙靈是小,此番不僅能得了這寶貝天書,更能接近靈汐,驗其正身,這才是最緊要處。
思量至此,霆驍不禁暗喜,絕佳時機終是被自己等到了,神情自然分外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