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一簪雪 荔枝很甜 8162 字 9個月前

姬玉瑤起身與她平視,神情依舊淡笑著:“我也不怪姨娘,深宅大院總該有點手段,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麼,姨娘想要更好的,這又有什麼錯呢。”

她說話時朝顧柔走去,順帶理了理顧柔被風吹亂的發,口吻到動作都溫柔平和,卻莫名讓顧柔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轉身就要離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夜深了,大小姐請回吧,以免夫人知曉後動怒。”

姬玉瑤沒讓她走,她扣住了她的手,顧柔被這麼一攥,左腳絆右腳,踉蹌了兩步方才站穩,就聽身後的人輕聲細語地說:“姨娘若是知道這深冬的湖泊有多冷,就該知道我在說什麼了。”

夜色沉寂,這樣的喃喃低語顯得尤為瘮得慌,顧柔當然知道姬玉瑤話裡指的是哪一樁事!

依照她當時的計劃,若無意外,那夜姬玉瑤就該溺死在湖裡才對,根本不會有往後這麼多烏七八糟的事兒,可顧柔至今不知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岔子,隻以為是孫嬤嬤綁錯了人也未可知。

正這麼想著,她忽然被一股力道拖拽著往前,顧柔心上一駭,終於是明白過來姬玉瑤要作甚了!她尖叫著去攥姬玉瑤的手腕,破口喊:“姬玉瑤!你瘋了不成?你想乾什麼!”

她這麼破口一喊,林間嘩啦啦地驚起一群鳥,姬玉瑤蹙眉,索性扣住了她的喉嚨。

顧柔麵色發青,嘴裡試圖發出聲響引起旁人注意,可就這時烏雲壓頂,暮色裡陡然砸下一道響雷,將她的求救聲儘數湮沒於長夜裡。

雷電的光亮在少女臉上一閃而過,映出她分外漆黑的瞳孔,那雙眼睛裡藏著漫不經心的殺機和愜意,仿佛她捏死她,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顧柔領悟過來這點,手腳並用拚了命地掙紮,好容易喘了口氣,她忙說:“你還有許多不知道的!你放了我,你放了我我便全都告訴你。”

姬玉瑤稍頓,眉梢輕輕挑起。

顧柔半個身子都懸在欄杆上了,她不敢輕舉妄動,見姬玉瑤停住手,猶如抓住一線生機,說:“我不知大小姐究竟從何處得知自己身世,但想必知道的並不完整,大小姐確實並非夫人親生,你的生母乃、乃是繁安縣一個樂坊的舞姬。”

繁安縣,正是姬崇望的家鄉,他在進京趕考之前,在繁安縣住了二十載。

姬玉瑤整個人沉寂下來,眼神放空地看著顧柔張張合合的唇,腦子裡浮現出一抹纖細柔軟的身子。

她閉了閉眼,將那身影從腦海裡驅出。

顧柔見狀,隻以為姬玉瑤果然不知,於是說得愈發賣力,“那舞姬與老爺並非什麼露水情緣,據我所知,老爺在進京之前便同你生母拜過堂成了親,隻是後來為娶恩師之女,才想同她斷了關係,可沒想到你生母那時已有了身孕,偏偏夫人生了場大病,大夫說她往後再難有孕,她極度傷心之下,才在你生母誕下你之初將你給抱了回來,她對老爺提出的要求,便是要你母親再不能出現在這世上。”

姬玉瑤聞言,臉色卻變也不變,隻含笑道:“姨娘委實辛苦,藏著這麼大秘密還得裝作不知。”

這時朝露從小徑趕來,興奮道:“小姐!林嬋和那萬嬤嬤到了,正往這兒趕呢。”

姬玉瑤斂眸,便也不欲再同顧柔耗,當即便要鬆開手,顧柔似有所察覺,大喊道:“彆、彆鬆手!我還知道,我還知道你生母當初懷的是一對雙生子,你本還有個孿生——”

話未儘,顧柔忽地一頓,轉而看向麵前的少女,忽然想起姬雲蔻前些日子偶爾念叨的:

“同那霍顯定親後,姬玉瑤整個人都變了,從前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樣果然就是裝出來的。”

可對裝了十幾年柔弱的顧柔來說,她太清楚姬玉瑤那副膽小怯懦,柔弱無辜的模樣才是真的,那是長年累月孤立無援才養成的性子。

可眼前人從眸底便透出了一股從容不迫的氣度,比從前更靈動的表情裡表露出來的卻是更冷漠的情緒。

而且,姬玉瑤何時能有這麼大的勁兒,她那身子骨可是被人一推就倒。

這時再回想孫嬤嬤當日委屈至極的辯解,她當初隻當是天黑雨大,孫嬤嬤一時不查綁錯了人,可試想在姬府內院綁人,若是錯綁成了丫鬟小廝,平白少了個人,管事焉能不報?

倘若孫嬤嬤所言無差,她當真將人捆了丟進湖裡,那眼前這個……

顧柔腦袋裡“嗡”地一聲,仿佛有條弦崩斷,振得她一時回不過神,隻不可置信地看著姬玉瑤,“你——”

像是洞悉了顧柔的想法,姬玉瑤頓時愉悅地笑起來,卻在這時陡然鬆了手,顧姨娘似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一時沒反應過來,連叫喊都忘了。

湖泊驚起浪花,很快又歸於平靜。

霍顯抬眸瞥了眼天色,他倚在長榻上,指腹撫摸著手腕青筋處一隻突出來的小蠱蟲,像是安撫似的,道:“繼續說。”

籬陽正要開口,一旁的南玉就已經合起卷宗,激動道:“我來說我來說!那刺客很快便落了網,據說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女娃娃呢,人就看押在雲陽府衙的大牢,審訊數日未果,都打算拉出去斬了,卻在行刑前夜被劫了獄!”

南玉抑揚頓挫道:“說劫獄有些不太準確,應該說是屠獄才對,來人幾乎是血洗了整個看押點——奇怪,這麼大的案子,當初怎就沒消息了?”

籬陽說:“先帝病重,劫獄案時正是立儲君之際,京中風起雲湧,哪有心思關心這個。”

籬陽看向霍顯,才繼續說了卷宗上沒有的記載,“這案子至今還是樁懸案,不過有傳聞說,是催雪樓所為,隻是礙於沒有證據,隻得草草罷了。”

話音落地,南玉的眼皮下意識一跳。

這是一種條件反射了。

尋常江湖幫派大多不摻和朝廷之事,與錦衣衛也互不乾涉,可唯有這個催雪樓,多次與官府起衝突,甚至已經與好幾樁官員刺殺案牽扯上了關係,偏偏這個組織在民間口碑極好,百姓更是稱其為懲治貪官汙吏的“活菩薩”。

大抵錦衣衛的名聲有多壞,催雪樓的名聲就有多好。

南玉曾在一樁偵查任務裡與催雪樓交過手,險些沒能活著出來——可還不如死在裡頭,因他出來時,連底褲都被扒掉了。

簡直是奇恥大辱了,是以往後他再聽到這三個字時,總是有一些奇怪的反應。

還是在霍顯摁著他把“催雪樓”這三個字抄了三百遍,這症狀才稍稍轉輕了些。

隻是他因此對催雪樓懷恨在心,這些年多有打聽,於是說:“好像是聽說那病秧子身邊有個姑娘,隨身帶著,護得可緊。”

籬陽一時沒反應過來,怔道:“病秧子?”

南玉咬牙切齒:“催雪樓樓主,謝宿白。”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我明明定時了,垃圾jj把時間抽成了0!這次不能怪我QAQ(輕輕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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