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順安帝命人在暖閣外重重把守,自己則焦慮不安地來回踱步,見到霍顯來,他忙迎上去,嗓音裡都帶著顫:“遮安,遮安!今夜錦衣衛值守,這事你得查,你須得將這刺客給朕揪出來不可,萬不可放他在宮裡橫行!”
霍顯看著嚇得屁滾尿流的帝王,扶著他道:“臣值守時出了岔子,自當由臣負責,皇上放心。”
順安帝擺手,險些就要嚇哭了:“朕不是怪你,朕是太怕了……朕命你著手徹查此事,你得抓住刺客,得抓住啊!”
順安帝兩年前繼位時宮中動蕩不安,刺殺層出不窮,是霍顯一路護衛,才沒傷到他分毫,但卻在順安帝心裡留下了不小的陰影,今夜宮裡再出刺客,他已然叫人層層把守重華殿,生怕遭殃。
霍顯最知順安帝的性子,且他也惦記著刺客一事,領了皇命便前往九重門旁的值房查看。
值房已被錦衣衛把控,趙庸則陰鬱地坐在一旁,腳邊就是勝喜的屍體,他臉色實在算不上好看。
霍顯拱手道:“義父。”
趙庸擺了擺手,霍顯才上前翻看勝喜的屍身,在瞥見他側頸那道致命傷口時,瞳孔一縮,而後不動聲色地屈了屈指,他起身道:“勝喜在義父值房裡被殺,想來應是衝著義父來的,義父可知是什麼人乾的?”
不知是不是得罪的人太多,趙庸竟還認真思索了片刻,卻是無果。
他眼裡一片陰翳,而後重重閉了閉,說:“今夜安和宮起火定不是偶然。”
霍顯來的路上便想過這事了,因為安和宮起火,附近的錦衣衛和才趕去救火,九重門的守衛才撤走了大半,這時便是刺客行動的最好時機了。
而且來人行事大膽,似是有今夜一闖便抽身離開,再不出現的意思。
所以來人的目的達到了嗎?
若說霍顯是趙庸放在宮外的一條狗,那麼勝喜便是他養在宮內的一條狗。
狗仗人勢,做的都是惡事。
但勝喜能力到底隻在禁中,還能翻出天去?
必定是衝著趙庸來的無疑了,趙庸既還活著,此人定會再來。
霍顯道:“此事錦衣衛定著力查辦,義父,我要將勝喜的屍身帶回去驗驗。”
趙庸揮手,示意他自便,說:“他跟了我也許多年了,無父無母的可憐人,完事之後將他好好葬了。”
霍顯朝他拱手:“是。”
時至夜半,整座皇城一片漆黑,霍顯踏出宮門時天上又飄起雪花,他扶著腰間的大刀,黑靴踩在雪水上,接過緹騎送上來的韁繩,卻是沒立即上馬,牽著輕風慢慢踱了幾步,像是在思忖什麼。
籬陽緊隨其後,仍在懊惱:“怪屬下大意,若是能仔細留心一些,在九重門多留些人手,就不會——”
“籬陽。”霍顯打斷他,說:“姬崇望那個長女……對,姬玉瑤,是個什麼樣的人?”
啊?
籬陽愣了愣,遲疑道:“姬大小姐,屬下與她少有接觸,僅有的幾麵,覺得她與南月所說相差無幾,性子柔和溫婉,安分不惹事兒,主上當初不正因此才選了她麼?”
霍顯近乎呢喃地淡淡道了句“是麼”,停頓片刻,他道:“你去查查,我要她近年來所有的消息,包括行蹤,事無巨細。”
籬陽更不懂了,他道:“主子,這些南月他不是查過?”
“南月?”霍顯扯了扯唇嘲諷道:“沒長心眼。”
她進宮兩回,回回都能遇到事兒,一回惜妃落了水,一回惜妃宮裡走了火。
哪有這麼湊巧的事,若是有,那這姬玉瑤恐怕是真的天生倒黴命,難怪姬家個個遠著她。
可他霍顯,最不信命這種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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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宅主院。
紅霜抱著一個小匣子,那本是今夜脫身要帶走的一些隨身物件,她此時猶豫不決,看著那坐在妝台前臉色晦暗難明的人,問:“小姐,那咱們還走麼?”
姬玉落眉心微蹙,很慢地吐息。
她是個很沒有耐心的人,實則並不擅長等待,否則三年前不會險些將命丟在雲陽大牢,後來謝宿白常讓她養心,他要教她煮茶品茶,姬玉落不肯學,她耐不住性子,謝宿白便退一步,隻要她看著他煮茶。
常常一個時辰就那樣過去了。
他說並非事事都可橫衝直撞,沒有直徑時要學會迂回,要忍,要等。
可她到底是沒學到精髓,她的耐心已經在這些日子裡日複一日偽裝另一個人的過程中消耗殆儘了。
本以為今夜過去便大仇得報,離府的行裝都準備妥當了,可沒想還是失了手。
思及此,姬玉落回想起那間並不算大的值房內室。
她沒有看錯,趙庸若是真的進去了的話,最後卻沒了人影,多半是室內設有密道。
而他竟敢在宮裡私設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