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四章(2 / 2)

一簪雪 荔枝很甜 7530 字 9個月前

到了房裡,霍顯把外袍脫了掛在木架上晾,沒有炭火也不知明日能不能晾乾。

他那帨巾擦著裡頭的衣裳,額前兩綹短發被雨打濕,道:“說說吧,周賦是你殺的?”

姬玉落挑眉,“不愧是鎮撫大人,知道的還挺快。”

霍顯笑了下,方才找到周賦的屍體時他大抵就知曉她老遠往郊外跑什麼了,互相客套道:“哪裡,比起玉落小姐的本事還是略遜一籌。”

他指的是姬玉落先找到人,還順帶把人殺了的事,他又問:“周賦交代了什麼?”

定然是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姬玉落才能毫不猶豫要人性命。

雨裡凍了一遭,霍顯的唇泛著白。

姬玉落沒坐,倚在桌角,歪頭打量他擦衣裳的動作,目光定在他唇上,莫名想起那夜半醒不醒時的事,她後來又睡過去了,醒後回想起來,也不知是真的還是自己做了夢。

思及此,姬玉落眉心微蹙,為搞不清真假而感到心煩。

這種心煩隻在清醒時冒出來過一瞬,現在卻覺得這種情緒在被無限放大。

霍顯久久沒等到回答,勉強擦乾胸襟後抬頭瞥了一眼,就見姬玉落用那種冷森森的目光盯著他,像雨夜裡的風,漫不經心,又有點凶。

他了然頷首,把帨巾丟在一旁,往椅背上靠去,說:“嘖,玉落小姐,你們江湖中人不是最講道義麼?這事說好了一起查,你完事了把人殺了,還打算藏著掖著?”

姬玉落沒打算藏著,但被他這麼一說,冷哼了聲,“那又怎樣?”

她頓了下,又問:“你們辦什麼案子?又丟銀子了?”

誠然,姬玉落問的很是真心誠意,但上次庫銀的事多半就是催雪樓做的,是以這話聽得不免有些落井下石的意思。

霍顯簡直要讓她氣笑了,兩手往胸前一抱,“搜尋丟失人口,算不算差事?”

“誰丟——”

姬玉落才反應過來,“你找我?”

霍顯沒吭聲,丟了個眼神讓她自己體會,姬玉落消化了一下,道:“怎麼,你以為我跑了,打算緝拿我?”

霍顯默了陣,道:“我以為你死了,打算替你收屍。”

“……”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姬玉落與他對視了半響,才緩緩移開目光,說:“你放心吧,催雪樓從不做虧本的生意,你的定金隻付了一半,我還等著要另外一半,何況你承諾我的事兒還沒辦。”

霍顯嗤了聲,語氣也不算很好,“那最好。”

“哐”地一聲,那本就搖搖欲墜的窗子垮了一半,風雨霎時灌了進來,姬玉落迎了個滿麵,上前伸手合窗,但已於事無補。

這破窗撐不了一夜,屋裡怕是要漲水了。

姬玉落心煩意亂,暴躁地將不牢固的木窗“乓”地聲往裡拉,隻聽一聲細響,那窗子因遭受外力破壞,整個垮掉。

人倒黴起來,便是外出遇暴雨,借宿遇黑店,店還十分破敗,連遮風擋雨的窗都沒有。

姬玉落無言一陣,說:“換間屋子。”

霍顯沒說話,拿著自己那被雨打濕的外袍上前,三兩下綁在窗欄上,綁得很緊,被風吹得隆成半球狀,但也勉強能擋雨了。

他就站在跟前,道:“說說吧,周賦。”

霍顯這人身高魁梧,是很適合行軍作戰的那種身材,站在人前時,影子能把人整個罩住,壓迫感十足。

姬玉落很不喜歡這種麵對麵站立的姿勢,得仰起頭才能看他,總有落人一成的感覺。

她抬高下頷,眼裡露出又冷又挑釁的神色,“我說了,催雪樓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你拿東西來換。”

霍顯適才打一進客棧便察覺到姬玉落情緒不高,或者可以說是惡劣,平日冷歸冷,但隻要不遇上趙庸的事,倒也不會這般凶。

他垂目看她,良久才點了下頭,“行,消息換消息,你想知道什麼?”

她想知道的太多了。

她想問謝峭究竟是不是樓盼春,想問他是不是已經知曉這事了,想問那幅“鐵馬冰河”的畫是不是真跡,知不知道另外一幅在何處?

如若謝宿白就是小皇孫,那麼待他大仇得報,登上皇位,催雪樓還在不在呢?

姬玉落生出一絲茫然無措,就像喬家滅門之後,她帶著喬循在外躲了兩日那樣,渾無歸宿之感。

姬玉落盯著他,眼裡的眸光愈來愈暗,像夜裡的一抹墨色,她驀地攥住男人的衣領,用蠻力將他往下拽,踮腳去夠他的身高。

唇貼著唇,她的溫熱觸碰到他的冰冷。

仿佛冰火兩重天,一下將人推入萬劫不複之地。

她很重地咬下去,毫不留情,泄憤似的。

霍顯皺眉忍著疼,血從他的下頷往下滴,過了許久,久到唇都麻了,那力道才被鬆開,姬玉落放開他的衣領,退了回去。

兩人都喘著氣。

霍顯抬手一抹滿指的血,他看過去,道:“這算換消息的籌碼麼?”

姬玉落不言,她舔了舔唇縫的腥甜,似是不太喜歡地壓了下眉。

就聽頭頂落下聲意味不明的笑,“這籌碼我有點虧,你知道嗎,沒有人敢同錦衣衛做生意。”

“若是有,就要做好血本無歸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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