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應了,紛紛背著文具箱離開。
霍琮也回到侯府,霍夫人秦氏已經在廳堂等她許久,忙招呼他過來診脈。
說是隱世名醫,可霍琮早已心無波瀾。
從小到大,他不知見過多少所謂的隱世名醫,吃了多少靈丹妙藥,也不見好轉。
太醫說了,他底子就不好,這是出生就落下的毛病,沒法根治,可秦氏就剩他這麼一個兒子,一心想讓他健健康康,娶妻生子。
然大夫診完脈,露出的神色便讓母子二人心裡都有了數。
秦氏勉強維持著得體,讓人將大夫好生送走後,才捂著心口歎氣,眼看眼眶就紅了一圈。
霍琮道:“母親,算了吧,太醫都說,隻能養著,沒法治愈,您彆費心了。”
秦氏愁眉苦臉,低低地說:“你的命怎麼這麼苦。”
霍琮也歎氣,他喝了茶,起身往後院去,小童便說:“夫人又要傷心了,當年若不是二公子,也不會……”
霍琮抿著唇,鬱鬱寡歡,正巧碰上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小廝引著他二人往書房走。
霍琮與他二人路上撞見,勉強打起精神見了禮,便讓開道,沒多寒暄。
望著那兩位叔伯的背影,問道:“他們近日來得頻繁,是出什麼事了?”
小童搖頭,“不知,風大,公子快回屋吧。”
那邊,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進了書房。
門一關,刑部侍郎往前緊邁了兩步,在大理寺卿開口前道:“我先來我先來,雲陽那事我托人核實了,樁樁件件都能對上,恐怕不是空穴來風,而且你們想,當初軍報上稱蕭騁是前後圍攻擊敗建興王,戰場上的事我不通曉,可侯爺,你是打過戰的,且不說蕭騁帶去的那些的兵,當真夠這麼打?就說要繞路到九江府後方,必經之路是那幾個驛站,我向驛丞打聽,可都說沒見過,那他們的兵究竟從哪裡出現的?圍剿興南王的,究竟是南下的軍隊,還是藏在雲陽,而後北上的軍隊?”
宣平侯沉默了,不可否認,刑部侍郎說得在理。
鎮國公此次出兵,連他也覺得大概率是要兵敗,因朝廷給的兵不夠,朝廷給的糧也不夠,當初這事就是個苦差事,所以他篤定是霍顯為了打壓異己,對蕭騁出手了。
蕭騁接連大捷,才是在他意料之外,隻是眾人被捷報衝昏了頭,沒人會去深究其中的細節。
何況,那是鎮國公,是剿滅反賊的功臣。
大理寺卿道:“如此說來,鎮國公手握大軍班師回朝,恐怕引狼入室啊!我們如今手裡有憑有據,不若先將蕭府拿下,尤其是蕭元庭,他可是蕭騁的獨子,我看這事交給我們大理寺來辦最為妥當。”
宣平侯擺手,“不可不可,現在還無事發生,倘若蕭騁沒有異心,此舉無異於是在逼反他。”
“那你說怎麼是好?”
宣平侯起身道:“不動蕭家,佯裝不知此事,擒賊先擒王,以防廠衛與其裡應外合,先辦趙庸吧,這麼多官司,刑部便是拘,也能拘他一陣!”
刑部侍郎憂愁,“不好辦,東廠不放人,你能如何?”
宣平侯血性上頭,拍桌道:“老夫打過那麼多戰,出生入死,真當我怕了那些番子?從前沒有證據,司禮監又暗裡拿皇帝要挾,那是沒有辦法!如今證據都自個兒蹦到我們跟前,皇上又已然成了這個樣子,此時不辦他,難不成等他再物色一個昏君?!”
皇上還沒死呢!
這話屬實大逆不道,兩位大人冷汗直下,下意識摁了摁窗子,道:“那、那何時動手?”
宣平侯昂首挺胸,眉宇間一派正氣,“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夜,你們將文書擬好,我去調兵,今夜定要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三法司之間相互製衡約束,拿人辦案也是要經由三者審批,方可動手,但這不是大問題,捉拿趙庸三方都樂見其成,到時候把文書往都察院一送就成了,難的是與廠衛正麵對上,真打起來,三法司的人可不比廠衛那些個不要命的狠人,還得靠宣平侯。
宣平侯鮮少有這樣熱血沸騰的時候,他聲音都洪亮起來,兩位大人連連點頭,就看宣平侯闊步離開。
他調兵去了。
刑部侍郎擦著汗,說:“我怎麼看侯爺這模樣,有些眼熟。”
大理寺卿也緩了緩氣兒,道:“誰說不是呢,那暴脾氣急性子,不是與霍家那位不孝子少時一模一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