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叫墳崗子呀?淨那些沒主的墳啊。也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的。也有官府裡死在監獄的沒有苦主的那些罪犯,死了扔哪去呀?扔亂墳崗子去吧,派差役過來挖個坑給埋了;也有貧苦人家,人死了沒地方埋,自己沒地,怎麼辦呢?到亂墳崗子挖坑給埋了;也有凍死在路上的一些乞丐、要飯的,也扔在這裡……由於這個地方沒人看墳,也不是誰家的墳塋。所以,這墳子埋得也無序,狗刨狼拽的現象非常常見。到亂墳崗子踢個骷髏頭、露半截棺材的,放眼皆是啊。一到夏天,磷磷鬼火,誰也不敢往這來。往這來的肯定有貓膩兒啊。
秦瓊跟這三個人來到亂墳崗的深處。就聽人又說了:“掌櫃的,行了吧,這玩意兒太瘮人了。”
“行行行,就放這兒吧。稍等啊,我把這燈籠點起來,你們再挖。”
“哎,哎。”
秦瓊在遠處就聽到火鐮火石的碰撞聲,“啪!啪!啪……”先打火星子,然後再吹火棉,吹出火光來,拿蠟燭把這蠟燭點著了。這人手裡一直拎著一個白燈籠,沒敢點。到這裡,把蠟燭放在燈籠當中,點亮了,照亮那麼一片兒。但是,秦瓊離得比較遠,燈籠多朦朧啊,看不清楚。模模糊糊地就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看他們乾嘛吧。秦瓊靜靜地在這兒等著。
燈籠一亮,另外兩人也把那個門板樣的東西放在地上了。然後,從上麵就拿起了兩把鐵鍬,就開始在這個地方刨坑,“哢哧!”一鏟,“哢哧!”一鏟……時間不大,就刨了一個九尺長的大坑。
“掌櫃的,差不多了。這這深三尺了,能裝下了。”
“好,好,快!快把這人扔裡邊得了!”
“哎!”這兩個人又把門板抬起來了。
可這個時候,秦瓊已然聽到了,“什麼?要埋人?喲!看來,門板上確實是個人呢。什麼人,他們要埋呀?埋的是死人呢?還是活人呢?為什麼深更半夜過來偷偷埋人呢?這裡麵一定有蹊蹺!”那人命關天,秦瓊不能不管這件事情。想到這裡,秦瓊就從藏身之處站起來,大喊了一聲:“你們在乾什麼?!”
“哎喲!”“乒乓!”怎麼呢?這倆人一害怕一鬆手,“邦!”把這門板摔地上了。
秦瓊一縱身,“噌!”就跳到三人跟前,“你們在乾什麼!”
“哎,我……”這掌櫃的借著燈籠一挑,“哎呦!這不是秦嗎?”“噗嗵!”一聲,掌櫃跪那兒了。這倆小夥計一看掌櫃的都跪了,“噗嗵!”“噗嗵!”也都跪倒在地,“啊,啊,秦爺,秦爺,是我們,我,我們不是壞人!”
秦瓊借著燈籠光離近了仔細一看,“哦,原來是李掌櫃的。”
在曆城縣,有一家客棧叫來投客棧。這客棧前麵是酒家,後麵有住房。在曆城縣,還算是一個比較大的客棧。按現在來說,也已經達到了四星級吧。掌櫃的姓李,跟秦瓊認識多年了。秦瓊一瞅,“這不是李掌櫃嗎?”再看那倆小夥計,也都麵熟,這都是來投客棧的倆小夥計。再往門板上一瞅,哎喲!這門板上躺著一個小夥子。這小夥子臉色特彆難看,跟死人一般不二,都發紫了,臉都脫了相了。
秦瓊用手一指,“這怎麼回事兒啊?這是什麼人?你們要乾什麼?還不從實給我說來!”
“哎喲,秦爺!”李掌櫃的直拱手啊,“秦爺,這這這這,嗨,怎麼說呢?”
“怎麼?你深更半夜埋人,這人怎麼回事兒,怎麼死的?”
“不是,他,他也不是我害的呀,他,他,另外,他也沒死。”
“啊?什麼?沒死!那也就是說,他是個活人?大活人,你們怎麼敢埋呢?你們這是謀財害命!”
好家夥,掌櫃一聽,我這罪過越來越大了,“呃……秦爺,我跟你說實話吧,是這麼回事兒。這年輕人,說這話,半個月前,就住在我們家客棧了。說從山西並州那邊來的。說姓王,叫王當,就住在我們酒店了。開始這小夥子長得挺精神的,我們一看,就是個練武之人,那身上帶著那個範兒呢。日進鬥米,能吃得很。在我的店裡住了也就是四五天吧。反正有一天晚上才回來,挺晚的,我看他氣色就不算太好。我還跟他打招呼呢,我說:‘王爺,怎麼著啊,我看這氣色不太對呀,是不是感冒了?’我就發現他一腦門子都是汗的,臉色十分不好看。他也沒搭理我,就到自己房間,‘咣當’把門關上了。我一看這年輕人,那指不定遇到什麼煩心事兒了,不搭理就不搭理吧,彆招惹人家,就沒管這個事兒。哪知道第二天,他就沒開門。一直到第二天晚上,門還沒開。我們給送飯送了一天了,沒開門。我當時,就覺得不太好,我說彆再有什麼病,再死裡頭,那可就麻煩了。我們當時就過去了,就說:‘王爺,你要是再不開門,我們可往裡闖了。我們這闖不是彆的意思,是怕您出事兒。’於是,我們就把門踹開了。到屋裡一看,哎喲。這小夥子就躺在床上,光往外出的氣兒,沒往裡進的氣兒了。我一看,趕緊請大夫吧。把大夫請來,一號脈,說這小夥子急症,可能是涼了汗了,也不知道怎麼驚了風,另外,肚子還有點氣。呃,這個思慮上啊,還挺重。也不知道這小夥子到底得什麼病,調調看吧,開了藥方,調了五六天不見好。這小夥子就下不了炕了。一天到晚就在床上躺著,隻有往外出的氣兒,沒往裡進的氣兒,連吃喝拉撒都得我們伺候著。請大夫花的錢怎麼辦呀?我們看有包裹,我們請示他了:‘小夥子。把包裹給你打開啊,有錢我們先用著,行不行?’這小夥子也點頭也應允,但說不出話來了。我們就拿他的錢,給他請大夫什麼的。但是,小夥子帶的錢太少了。打開包裹,裡麵才有三兩紋銀。這幾天光請大夫花的錢,哎呀,秦爺,就已然花了五十兩啊。咱山東人都厚道,他有三兩,剩下的四十多兩都是我掏的呀。咱不能看著眼睜睜死在咱們店不是?但是請來大夫,醫藥枉效。這人一天不如一天,一時不如一時。這不,昨天又請大夫了。大夫號號脈,說:‘是絕脈了,這人救不活了,你們準備後事吧。’然後人大夫連方都沒開,人家走了。秦爺,您說讓我們怎麼辦?這個人到底家鄉何處,我們不知道啊。光說山西並州,那也太大了,沒地方找他的家人去。這要是死在我的來投客棧,那誰還來投啊?我們客棧死過人,沒人來住了。我一琢磨,我對他也算仁至義儘了。大夫都說這小夥子活不了了,乾脆,我找個地方,把他埋了就得了。我還跪在觀世音菩薩麵前禱告呢,我說:‘我再給他一天時間,如果明天有緩,這,這就,就算了,我再給他請大夫。如果明天再不見緩,又重了,那菩薩,您也不能怨我了,我實在沒轍了。’所以呢,我就等了一天,結果上午都差點沒斷氣兒啊,是我掐人中給他掐回來的。我一看,再這樣下去,非得死在我客棧不可。到了晚上,我一咬牙,這事兒不能再拖了。就叫了我這兩個心腹小夥子,用門板抬著,我們就準備抬在這亂墳崗子裡,找個地兒,把他一埋就得了。沒想到,在這裡碰上秦爺您了。這這這事兒啊,這真不願我們呐。秦爺,您,您大人大量,您您高抬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