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爺此時隻覺得自己腦中一片空白,他看著蘇鈺神情輕鬆的從裡麵拿出了一半的金元寶,然後從裝菜的框子裡把菜放進蓋上,接著又把另一個框子同樣蓋好,這才朝他看來:“我們得快些去縣城把金子存進錢莊。”
砰砰砰——
孟爺隻能聽到自己的心在狂跳,他慢慢移動身子朝著前麵走去,一言不發地背上了背簍,跟蘇鈺兩人疾步消失在了山路上。
一路上他都隻覺得自己好似踩在棉花上,直到兩人從錢莊出來,他才終於問出了聲:“三爺,你是如何算到羅獄頭他們不會和你同路。”
“貪婪!”
“那如果當時隨著你先行出去的人不是我,你還會把銀子分給他們嗎?”
“不是隻有你隨我先走了嗎?”
輕輕拍了拍胸口的銀票蘇鈺笑回,所有的金子總共換成了三千兩銀票,他分了一半給孟爺,看他夢幻的神色,估計一輩子的俸祿都沒有這回得到的銀錢多。
“我現在更下相信我老娘說的,好人有好報。”
孟爺也跟著拍了拍胸口,破天荒地對著蘇鈺揚起個僵硬的笑容。
他在路上也聽蘇鈺說了在年輕人那裡得來的消息,比起先前的排斥,他現在隻覺得自己心安理得了許多,甚至有了到了邊境就辭去職務回老家的打算。
對於蘇鈺的大方和聰明才智,孟爺現在是一萬個佩服,殊不知這隻是其中一點點而已。
“蘇三爺以後有什麼事儘管找我就行,我老家就在邊境,對那裡的事倒是知曉些。”
“那以後就勞煩孟爺了。”
“你就彆客氣了。”
沒想到孟爺竟然是邊境人,蘇鈺還真有事要問,不過現在還不是時機,所以他也隻是隨意地問了幾句之後就歇了話頭。
專門接待流放犯人的驛站就在城門附近,蘇鈺兩人到的時候門口已經大門緊閉閒人不得入內,看來流放的幾家人已經到了這裡。
出示了獄牌之後,兩人才得以進到宅子裡。
蘇家這回住的屋子比以前都大,男女各一間,獄卒們到了驛站就請了大夫來給醫治,至於受傷的犯人,要想醫治就要自己出銀子,所以蘇詩才剛
欣敷了藥之後現在已經躺下了。
蘇鈺的到來無疑讓蘇泰和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直強撐著精神也終於放鬆,說了幾句之後就已經沉沉睡去。
除了受到不小的驚嚇,蘇家人的身體都沒什麼大礙,加之蘇鈺的歸來,他們終於平靜下來,開始有條不紊地安排起事情來。
下午背著一百多斤的金子走了幾裡路,蘇鈺的肩頭早就紅腫不堪,加上上午的事,他其實早就累得直不起腰來,現在終於得以休息,渾身的疼痛都襲了上來。
蘇信雲這是第二次給蘇鈺上藥了。
上一次的青紫還沒消下去,又添上了更深的紫色,蘇信雲就算是再看一次,還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三叔,你其他地方可有受傷?”
“並無!”
“那你忍著點,我給你上藥。”
嘶——
清涼夾雜著刺痛讓蘇鈺忍不住一抖,藥膏浸入皮膚之後產生的火辣感猶如把人置於日頭下暴曬,所有的疲倦和疼痛就在此時襲來,蘇鈺咬著牙,分外懷念起自己做魂魄的時候。
“三叔,你帶回來的背簍我藏好了。”
雖是在屋子裡,蘇信雲還是壓低聲音湊近蘇鈺之後才謹慎地說道。
他剛才看到那一背簍的綠菜就覺得突兀,加之提起的時候感覺背簍好些重的有些不正常,連忙把框子藏到了櫃子裡。
蘇鈺轉頭,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還在猛眨眼的蘇信雲:“那是路上買的燒雞和酒。”
“啊?那我快些把吃食拿出來,免得捂餿了。”
“把酒分些給其他人,今夜好好睡一覺。”
這一路的經曆讓蘇信雲也成長了不少,從開始的渾渾噩噩到現在做事前思慮周全隻用了兩個月不到,今早他也應該是第一次殺人,可是比起蘇家其他人他的精神算是最穩定的,這倒是讓蘇鈺覺得驚喜異常,畢竟,蘇家以後的掌舵人可不能是個鼠膽之輩。
吃晚飯前,羅獄頭一行人終於回到驛站,看神情也知曉是沒啥收獲,一回來就罵罵咧咧開始挨家開始收房錢。
收到蘇家時,見蘇鈺神色怏怏地坐在床上,還順便吐槽了兩句。
“這寨子就是個窮光蛋,竟然隻找到幾百兩的碎銀子。”
“這麼點錢就讓兄弟們拚命,真
是不值,連底下兄弟們的酒錢都不夠的。”
“就這麼點,縣令還要來插上一腳。”
看他一邊數著蘇家遞上的碎銀子一邊抱怨,蘇鈺臉上無奈笑著,偶爾還跟著附和點頭,其實心裡的冷意則是越來越大。
原來當時這些獄卒們是因為寨子裡的金銀這才決定跟著蘇鈺鋌而走險,根本不是騎虎難下,人命比起那些金銀來說,完全不值一提。
看來那把帶著東宮標識的匕首,恐怕也是花了不少銀子才能送到他手裡。
“羅獄頭今日辛苦了,這點銀子你還請拿著。”
床旁不知什麼時候伸出來雙手,上麵還捧著幾錠碎銀子,蘇信雲陪著笑,姿態放得極低:“還多謝羅爺今日救了我們蘇家。”
“還是你們蘇家知道感恩,夠仁義……”
這些碎銀子加起來至少得有二十來兩,羅獄頭接過直接揣進了懷裡後,終於合上賬本讓大家休息。
“羅獄頭,請留步。”
“三爺可是還有何事要要吩咐的。”
“我侄女腿今日受傷了,您看我們可否能買輛驢車代步,要不肯定得耽誤到邊境的時間。”
羅獄頭目的已經達到此刻心情正是愉快,一聽蘇鈺的請求立馬點頭同意了,還直說願意為了蘇家跑上這麼一趟,買回來再給銀子即可。
“那就多謝羅獄頭了。”
幾人目送著羅獄頭哼著小調推門離開,蘇信雲一個箭步上前合上門之後無聲地撇了撇嘴,誇張的表情逗笑了其他幾人。
大家都知道,明天難免又要從這上麵被刮一層油,對此都有些習以為常了。
“這送親亭現在看來應該叫送錢保命亭。”就連躺在床上休息的蘇信逸也跟著調侃。
第二天通過孟爺蘇鈺才知道,這回受傷最重的是隊伍最前頭的付家,他們這一路上就算被獄卒們刁難也硬著頭皮省銀子,所以土匪們搶劫時獄卒們完全沒有阻攔,而付家抵抗時不少壯丁都受傷了。
當時如果不是蘇家的暴起,他們可能還會死上不少人。
就連孟爺也調侃:“這付家可真是要錢不要命。”
當時被帶走的六個女子雖然被救了回來,可是大部分都神情恍惚,昨夜就有兩人差點上吊自殺,朱氏一大早就去那勸解這些女
子去了。
獄卒們對此好似都習以為常,隻是警告了各家人不可死在驛站,就結伴出門喝酒去了。
孟爺來找蘇鈺時何誌遠也厚著臉皮跟上,三人路過那排房間時,還能聽到朱氏在勸解的聲音。
“老夫人仁善。”孟爺搖著頭示意兩人去看還在旁邊曬太陽的程家老夫人:“我聽說,他們程家人到現在還沒人出麵呢,那三個庶女真是可憐。”
“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為了保住程家的嫡女,他們才把庶女推出去的。”何誌遠也證實。
一道狠毒的目光突然看向蘇鈺,他挑了挑眉竟衝著對方微微一笑,何誌遠看得還是不清楚,這老婦人可是當時還指了指蘇家的方向,大喊著他們蘇家小姐最漂亮呢。
“老夫人不去安慰您程家的孫女?”蘇鈺笑問。
“關你何事。”
“也是,我當時聽到老婦人說您的孫女隻有一人,蘇某恐怕是記錯了。”
這老婦人就坐在那排屋子前麵,蘇鈺說話還故意提高了音量,裡麵朱氏的聲音都一頓,足可見裡麵的人已經全部都聽清楚了這幾句話,那麼他目的也就達道了。
隨著一陣放聲大哭響起,蘇鈺衝老婦人深深+看了一眼這才離開。
三人去了水井提水,孟爺支支吾吾地看著何誌遠不知該不該開口。
“無事,說吧!”
得了肯定孟爺終於開口:“我就是想說,回了西境,我就不想乾了。”又抬頭打量了下蘇鈺的臉色,見他沒有排斥才又接著說:“我想跟著蘇三爺做買賣?”
“跟著我做買賣?”
“是,我知道蘇三爺肯定心裡早就有了主意。”
“主意是有,可是我們蘇家並不打算做買賣,我們是真打算種地。”蘇鈺無奈擺手。
夏和朝士農工商階級分明,一旦入了商戶子孫都不能參加科考,相當於是斷了子孫的前程,蘇家是堅決不會踏足這行的,而且,他的植物係異能不用來種田不是可惜了。
看蘇鈺說得肯定,孟爺有些愣了:“蘇三爺真打算做個農戶?”
“誰說農戶一年四季都必須為了幾畝糧食操勞,要種地也有很多種方法,到時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