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不能去,容易暴露孩子們;北邊山高,深處是斷崖,底下水流的特彆急,也不能去;東邊遠一點倒是有大片樹林藏身,可老虎野豬多得很,去了不異於給它們加餐——南邊更彆說,幾十公裡鹽堿地,過去一隻兔子幾公裡外都看得清,更彆說兩個大活人,躲都沒處躲。
一百一十在喂老虎和被張家抓住裡選了半天,咬咬牙走了北邊。
大不了跳個水,反正他水性還不錯。
張家養狗,一百一十早就知道,他費力脫下張坤身上染血的衣服,挪動間扯到了傷口,張坤悶哼一聲,意識回籠睜開了眼。
一百一十沒注意到,他忙著把衣服扔進河裡,自己也跳了進去,全身沾濕後抹了把臉,上岸就開始拽張坤褲子。
腰帶都解開了,一隻手顫顫巍巍搭在他手上,阻止了一百一十接下來的動作。
一百一十錯愕抬起頭,這才發現張坤醒了,眼神閃爍,受傷的手還在堅定維護著自己的褲子。
他不免有些好笑,“你褲子上有血,張家有狗,能聞到。”說著手下動作不停,把張坤褲子硬生生扒了下來。
張坤耳朵有點紅,一百一十把褲子在水裡涮了涮,正琢磨著就這麼濕穿是不是對傷口不好,一瞥,不自覺帶了點笑意。
忘了,十來歲的孩子已經懂事,尤其張坤和其他同齡孩子比起來更成熟,隨便扒褲子這種行為,是有些過分。
不過特殊情況嘛,一百一十想,三下五除二又給張坤套上了。
夏天水乾的快,兩個人沒走多久水就乾的差不多,一路上也沒留下啥痕跡,天漸漸亮了,鳥聲不絕。
這不是好現象,人經過,鳥聲立刻一變,明顯的很。
一百一十衝著一個方向狂奔半小時,總算是看見一處還不錯的地方,將張坤放下,孩子迷迷糊糊又睡著了,額頭有點發熱。
這裡經常有打獵的獵戶經過,所以張家活動的少,一百一十讓張坤靠在一棵樹上,將外套蓋在張坤身上。
不遠處有一個陷阱,裡麵套了一隻兔子,活蹦亂跳的,綁兔子的是活扣,說明獵人打算活捉獵物,人離的肯定不遠。
一百一十安頓了張坤,換個方向繼續狂奔。
這個扣是誰下的他知道,也知道這獵手人品還行,等逃出去也能找到張坤。最差的結果,就算他被張家找到了,張坤也能活下去。
“汪汪汪!”
“汪嗚!汪!”
果真有狗。
沒路了。
一百一十惆悵盯著崖底,他就是說說啊,也沒真打算跳崖,不愧是張家,這麼快就分析出他朝哪裡跑了。
十幾個人,三條狗,粗略一看,都是本家的。
“一百一十號,張家承諾一直作數,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又是剛才實驗室堵他那人,牽著狗站最前麵。
一百一十不耐煩看他一眼,突然在這人身後看見一個人。
這人樣貌平平,站在人後一點也不顯眼,一百一十掃過去,發現這人還缺了一條右臂。
這就很奇怪了,張家會派一個殘疾人來抓自己嗎?
一百一十有個猜想,對此突然有些高興又有點難過,他站起身走了兩步,更確定了。
“你還活著……”
一百一十盯著那人,聲音喃喃。
就在他前進的同時,有兩個人無比自然的往那人前麵跨了一下,是一種很隱晦的保護的姿態。尐説φ呅蛧
一百一十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是該轉身跳下去還是乖乖跟著張家人回去,他手足無措站在原地,直到那人歎了口氣,撥開擋路的人。
一百一十眼眶突然開始泛紅。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一刻,死而複生的人,欺騙,幫助,照顧,在這十幾年間,他唯一默認的親人就是張稞,他死了。他還活著,高興嗎?無數複雜的情感揉為一團,化作心頭鋪天蓋地的委屈。
張稞撕下人皮麵具,熟悉的臉上依舊是熟悉的神色。
“做的不錯,小子。”
張稞一出聲,對麵陣型立刻變了,原先領頭的牽著狗默不作聲往後退,眾人很快和張稞拉開距離,讓人一眼就能認出真正的領導者。
張稞一臉欣慰看著一百一十,第一次見麵他就知道這個孩子和其他的不一樣,不僅僅因為他是實驗裡唯一活下來的。
所以他願意賭。
他贏了。
手下把他帶出那個墓時他還保留著意識,看見那具死狀淒慘的屍體和斷裂的繩子時忍不住掩麵大笑,就算耽擱太久失去一條胳膊,手術過程中還是難掩笑意。
多好的一個孩子啊。
張稞看向一百一十的眼神狂熱起來,不枉他花費十幾年時間演一場戲,主角果真沒讓他失望。
這種眼神一百一十不少見,但還是第一次在張稞臉上看到。
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張稞看他就像是賭徒看著自己最後的籌碼,帶著孤擲一注的瘋狂。
“長老!”
張稞抬手朝著一百一十方向情不自禁挪動腳步,身後一道聲音緊張阻止了他。
如果一百一十突然動手,這個距離他們不能保證張稞絕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