頡英不知何時從林子裡走出來,麵上不再是一貫的漫不經心,而是陰沉:“張仙子,不解釋一下嗎?”
一語點醒夢中人。剛才還心思活絡的一些人立刻安靜下來,目光從萬宗門那些弟子身上轉移到結界外的張晚魚身上。
在場所有人裡,唯一沒被結界困住,且保持清醒的隻有張晚魚一人。再聯想到她之前的所作所為,其實不難猜出,這個結界恐怕和她拖不了乾係。
那麼在這種外敵窺伺的情況下,他們還關注於萬宗門諸位首座的醜聞……說實在的,確實有些愚蠢了。
還好頡英及時出聲,將所有人的視線重新吸引了過來。
陸憐君有些奇怪道:“我以為頡英島主與張仙子本是一路人。”
頡英彈了彈自己破敗的衣服,悠悠然道:“本來是一路人,誰知道她這麼不守信……哎,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啊。”
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今天這場戲的目的無外乎妙音鐘和血藤花,隻是他們沒料到會有人這麼大手筆的要把所有在場的人都給滅了。
最後還是燁火笑眯眯解釋:“看在大家都快死的份上,我就好心給大家解釋一下吧。”他說著,朝著結界外的張晚魚擺擺手,“事到如今,張仙子應該不介意我把咱們合作的事兒說出來吧?反正大家都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
他攤了攤手,重新對著眾人道:“如你們所想,這位無情穀的張仙子就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至於她為什麼這麼做,我也不知道。我跟她合作過許多次,但今天卻是第一次見到她的真麵目。”
似乎是怕大家誤會,燁火解釋道:“不是說沒見過她的臉,而是見了那麼多次,都不知道那個暗中跟我合作的人竟然是她——鼎鼎大名的無情穀三娘子張晚魚。”
“從百年前開始,我們就在合作。她似乎知道很多事,從助我潛進萬宗門開始,到兩屆門派大比,所有大小事件都是她在牽引。我以前還在猜測這個一直給我們傳信且出謀劃策的人是誰,直到剛才……”
燁火笑了笑,輕輕鬆鬆地捏住忽然從身前罐子裡竄出的金絲蠱:“怎麼?想殺人滅口?”燁火有些遺憾的搖搖頭,“張仙子何必著急?你這天羅地網都布下了,這裡所有人都無法活著出去,我就逞逞口舌之快,把知道的這些事兒說出來,給你正正名,讓人知道你是個多麼了不起的人,這有什麼不好?”
“沒什麼不好。”本以為絕對不會開口的張晚魚忽然出聲,“就是覺得你說得太過囉嗦,煩。”
她話音一落,四周原本透明的結界竟泛出七彩的流光,上麵各色光芒漸次閃過,眾人神色均有些怔忪。
就連頡英,也是不可抑製地生出了一絲怨恨和戾氣。
沈讓到底是萬宗門的二把手,又有萬宗門數之不儘的資源在手,平日裡看得多、也見得多,此時凝神細思,竟窺出一絲門道,對眾人道:“這是無情穀的無欲結界,結界內的人必須無欲無求才能不受影響。”
諸人一聽是無欲結界,心下均放鬆不少。這無欲結界乃是磨練人心誌的陣法,不會要人性命。而散修們知道是無欲結界後,甚至還分出一分心思埋怨了燁火兩句,道他之前危言聳聽嚇唬他們。
不料他們話聲一落,隻聽一聲悶哼,隨後幾聲驚叫響起,散修的隊伍中便有兩個身影雙雙倒下。
這兩人相互抓著對手的手臂,一人持著匕首插/入另一人心間,另一人則空拳對著另一人檀中穴。兩人均是雙眼大睜,嘴/巴微張,似乎在爭執著什麼,可惜還沒爭出個結果,就雙雙下狠手將對手斃於手下。
附近的人頓時驚叫起來,他們不知道這兩人什麼時候發生的爭執,又是怎麼雙雙斃命,明明他們離得那麼近……
結界內一片混亂,散修中有人忙著吆五喝六地找人一起衝出去,有人忙著防備身邊的人,唯恐有人忽然衝出來和自己同歸於儘,還有人朝著萬宗門這邊奔來,也不知是要趁亂對誰動手,還是想要尋求庇護。
好在散修的實力實在不足為懼,百裡竹等人就能攔住。至於其他門派的人,他們倒暫時還穩得住,沒有對萬宗門的人下手。
就在這時,一陣清越的笛音揚起,音韻悠然婉轉,輕靈悅耳。少頃之後,笛音突變,由之前的婉和變作狂風暴雨,似鳳凰鳴啼,又如蛟龍出海,引吭高嘯,震得眾人耳膜發聵,心神瞬間清明。
結界與笛音的交鋒不過盞茶的功夫,眾人眼中的驚懼惶然已經褪/去。魏淩的笛音獲得了第一階段的勝利。
沈讓回首看去,魏淩已經從地上起身,剛好放下笛子朝他看過來。
“勞師兄師姐擔心,我沒事了。”他輕輕一笑,眉目間是往昔的溫和和悠然。
茗蘭抿了抿唇,眼中發熱,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沈讓和廣靈子也是略顯激動,似乎魏淩醒來是什麼意外之喜似的,倒是讓一旁的扶搖很是狐疑。
魏淩知道現在不是討論他身上那些怪事的時候,隻和沈讓招呼一聲,便和陸無塵排眾而出,正麵對上張晚魚。
隔著一層幾乎透明的結界,魏淩望著那個衣發被微風揚起的女子,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受。
“你是……什麼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