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宮明間裡。
四個宮女幫太後寬了沉重的禮服,換了常服,歪在床榻上。
沒了暗紅色的禮服映襯,才顯出太後氣色其實並不好,臉色有點黃,隱隱帶著病容。不時輕咳幾聲。
沈無妄無聲地侍立一旁,在太後咳得難受時,適時為她遞上一盞清茶。
茶盞蓋子一掀,白色水汽蒸騰而出,芬芳四溢。
“不喝了。”止住咳嗽,太後推開遞到身前的茶盞,“本宮自己的身子,本宮自己知道。就不浪費這等好東西了。”
沈無妄麵色不變,“這茶葉已是衝泡了,得太後您老人家喝一口,是它的福氣。不然,便都倒了。”
“不可。便賞了你吧。”
“我……”???.???????????????????.??????
“喝吧。你的身子也不好,本宮看著你喝。”
沈無妄頓了頓。
太後揮退其他宮女。
待宮女遠遠退出殿外,太後聲音柔和了些,“你也算是……本宮看著長大的孩子,皇帝逼你下墓,壞了你的身子。是皇帝待你苛刻。”
沈無妄神色不變,“傳說嬴帝墓裡萬卷醫書,更藏有各種靈丹妙藥。陛下,也是一片孝心。”
“咳咳咳……”太後輕咳著搖了搖頭,“那嬴帝墓已過百年,便是真有什麼靈丹妙藥,也儘都腐朽成了齏粉,豈有可用的?再說那治天下的……”她聲音又被一陣咳嗽打斷,好容易咳完,隻說了一句,“皇帝到底太心急了些。”
沈無妄再次遞上茶盞,“太後,多少用些。”
太後無奈,隻得接過來喝了。
果然,香茶入口,她咳嗽平息了不少。
撂下茶碗,太後緩過一口氣來,看向沈無妄,“你喜歡那小姑娘,本宮就賜給你對食,也沒什麼的。”
“我身子殘缺,不好耽誤人家。”沈無妄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聲音中些許的尖酸,“人家有心悅的人呢,我這般,不是妨了人家正經姻緣嗎?”
“那叫什麼正經姻緣,給人家做妾。”太後嘟囔道,“當真不要?你可彆後悔。”
“……不悔。”沈無妄聲音大了些,“她心悅那幕亓一,是個蠢的,我不喜歡。”
“真不喜歡?不喜歡還求到哀家跟前,給她求庇護,慫恿著哀家從皇帝手裡搶人。”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在太後麵前,沈無妄說話竟帶了幾分孩子氣。
逗得太後笑出聲來。
笑了一會子,太後揮揮手,“去吧。本宮乏極了,就此歇下。京山放禮花,本宮便不看了。”她看向沈無妄,忍著臉上笑意,“你也不用進來伺候,去歇著吧。”
“是。”
沈無妄身影即將消失在殿外。
太後:“聽聞今年京山禮花,有工部新研發的‘夭夭’,據說瞧見的人,都能求得好姻緣,好桃花。那禮花好看的緊,你……彆錯過呀。”
另一邊。
江書今天折騰了一大天,唯一進嘴的,就是宴席上顧如煙遞過來的那一口小點心。
哦,還有那加了媚藥的沉香茶。
福康宮奴婢吃飯,是誰有空誰都坐到一張大大的圓桌邊吃上一口。今日是新春佳節,前朝在開“家宴”,福康宮裡也有太後賞下的一張席麵。
上麵的菜色不算奢侈,卻勝在潔淨。有葷有素,十分適口。
江書跟著宮女、太監混了一桌子。
或許是因為年節緣故,大家吃得都很開心。
一個叫簌簌的小宮女坐在江書身邊,“你來得遲了,若是年前來,還能每人領五兩銀子賞錢,兩套新衣裳呢。你錯過了,可惜。”
江書笑笑。
簌簌:“待會兒看了禮花早些睡,明天一早我叫你,趕頭一波去給太後娘娘他老人家請安,有賞錢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