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滿臉急切地看向江書,習慣性地等著她的回答。
愣了幾息後,崔思宜才驚覺,江書根本說不出話。
好好的一個姑娘,被折磨成廢人一樣。皇後心痛得握住江書全無力氣的手指,“咱們先答應了他,往後再緩緩地想辦法,好不好?”
可她自己心裡也清楚,沒什麼好的辦法可想。江書對上的那個,是皇帝,是這世間權勢最大之人,他叫人生,人就生,叫人死,人不得不死。
就算是把人弄成江書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她貴為皇後,難道還不是什麼都做不了?
這鴻慶帝的後宮,當真壓抑恐怖。
崔思宜臉上的淚水乾了又濕,濕了又乾。是哭江書,也是哭自己。
哭這後宮裡所有身不由己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未來隻會更多……
皇後看向江書蒼白得幾近透明的小臉,“若願意,你眨眨眼睛好不好?”她頓了頓,聲音破碎得不行,“就算是,本宮求你了,行嗎?”
從小陪著她長大的玉荷已經被活生生打死,江書又被如此對待,哥哥遠在北疆,祖母和母親又正要啟程。貴為皇後,崔思宜隻覺孤獨得不行。
無論如何,她都希望江書能活著,至少,能活著……
可她低下頭,對上江書雙眼。
那雙眼睛也是飽含淚水,卻拚命地瞪大,眨都不敢眨。
崔思宜好像能聽到江書在無聲地呐喊著:
不要!我不答應!
崔思宜一愣,雙肩顫抖著,無聲地哭著。
江書是為了把她從發情的鴻慶帝手中就出來,才遭遇了這事兒。她又豈能不顧著她的意願,強行把她送到那個惡心男人的床榻之上?!
最後,皇後是哭著走的。
臨走時,她悉心地彎下身,為江書蓋好被子,“再忍一忍,本宮會想出法子的,你不要做傻事,再等等本宮……”
江書使儘了全身的力氣,都沒能給崔思宜擠出一個安慰的笑。
她想告訴她:
讓我死吧。
從舉起廷杖的那一刻起,江書就知道,自己沒有活路。她也不曾求生。更沒想過要靠美色,爬上鴻慶帝的龍床。她隻想離這個天下最尊貴的男人,越遠越好。
他讓她惡心!
到被鴻慶帝送來西偏殿***,江書想的都是:大不了,還有一死。
總攔不住她咬舌,觸柱,自縊吧?
一個人真心想死,還怕沒有辦法?
可萬沒想到,鴻慶帝是這般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現在癱在床上,連喝水都要人捏開口唇,一口口地喂進去。
就是個廢人不說。
連死都沒法子死。
這就是鴻慶帝要的,他要告訴她,沒有他的準許,她死都死不成。她這個人,不,不僅僅是她,是他的天下萬民,無不是他景慶的私人財產,他的所有物。是他想怎麼玩弄,就是怎麼玩弄的人偶娃娃,是無足輕重的螻蟻。
鴻慶底在等著徹底折斷江書脊梁的那一天。
明白皇帝的意思,所以江書從來都不覺得自己能有什麼好指望的。隻是……
她脖頸無力,隻能軟軟地擱在枕頭上,她卻仿佛能清晰地感到,那綢緞軟枕下麵壓著的
那隻玉石小獸。
幸好,她短暫恢複力氣的那一刻,好好地藏好了那小獸。
就讓它這樣陪她,一直到死吧。
皇後來過的第二天,給江書灌藥的太醫,換成了兩個。
打頭的那個,動作嫻熟地捏開江書口唇,用銀勺攪拌著湯藥,一勺勺地喂到江書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