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慎言!”
沈無妄騰地從座位站起,目光淩厲地看向坐在上首的老夫人。
老夫人性子倔,竟也毫不畏懼地與沈無妄對視,“老身可是說錯了什麼?若真是說錯了,還請沈大人指正!”
他們崔家這些日子願意照顧江書,是因為崔思宜傳信回家,說這是她長春宮中最為得用的大宮女,令娘家務必要照拂一二。崔家向來有恩必報,自然允了。
可後來才聽說,這江書竟是出宮待嫁,不日就要與那周家二小姐周靈素、顧家顧如煙一起入宮,冊封為妃嬪。
老夫人頓感自己這是被騙了!
好啊,崔家對她照顧來照顧去,倒照顧出來一個和皇後爭寵的妃子來!
更兼這江書,居然成日裡出入花樓!當真是道德敗壞!
人家是客居,老夫人不便多說什麼,卻總覺是江書騙了她。這一腔的鬱氣,今日可算找到了發泄途徑。
還有,那甘太後身邊的太監,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兒子崔拙彆皇帝要挾,死得那樣慘,那深宮之中的妖婦,居然一句話都沒說,可見也是個薄情寡義的!
想著,老夫人神色更冷,她目光刀子一樣在沈無妄、江書身上刮過:“二位今日帶來事關我鎮北王府生死存亡的消息,老身深謝過。可這就是崔家的命,咱們也認了。不勞二位費心……”
說完,她徑直站起身,顫顫巍巍朝崔四娘伸出手;“老身累了,兩位請便。”
崔四娘無奈,隻得略帶歉意地看了江書一眼,轉身先扶著老母親去了。
花廳裡剩下沈無妄,他看看江書,苦笑了一下:“今日倒是我帶累了你。”他可以轉身就走,但這幾日江書還要在鎮北王府生活,老太太當眾給她沒臉,怕是江書心裡也不好受。
“無妨。”江書伸手,拍了拍沈無妄手背,“不是沈大人的錯。”她深吸一口氣,“比這更難聽的話,我都不知聽過多少。這是我自己選的路,無論誰說什麼,都不會更改。”
她要做的事,確實驚世駭俗。
像老夫人,秉承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恐怕確實容不下。
江書還有些擔心,“鎮北王這事……”
“放心,”沈無妄緩了緩情緒,“此事,我不會坐視不理。北疆畢竟是大盛疆土,我不會任其受戰火蹂躪,定會想出法子應對。”
他頓了頓,麵色愈沉,“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那鴻慶帝視我鎮北王府為眼中釘肉中刺,恐怕他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這世間就沒有千年防賊的道理,怕不是這次,也定會有下次……”
崔四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江書回頭。
隻見崔四娘風風火火回到了前廳。她先衝二人躬身行禮,“兩位,自打大哥去了,母親傷心過度,已漸漸不理外間事。今日說話多有得罪,還望兩位千萬勿要與一位痛失愛子的老人計較,我代崔家向二位賠禮!”
說著,撩起袍角,竟是要跪!
江書連忙伸手攔住,“萬萬不可!”
崔四娘是老夫人最小的幺女,自幼充男孩一般教養,隨著父兄征戰沙場,這婚事竟就耽誤了下來。今年眼看著大三十好幾的年齡,早絕了嫁人的心思。xiaoshubao.net
外間都傳她性子魯莽,最是粗鄙不堪。
可崔四娘粗中有細,她執意要拜,“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做錯了就是要道歉,爭取旁人的原諒。江書姑娘不必攔我!”
沈無妄輕輕拉開江書。
由這崔四娘倒頭拜了三拜。
三拜後,她才起身,“還要多謝二位今日冒死告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