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同文館統領大臣肇同方麵露尷尬,“波波夫大人他也是……或許也是想了解我們大盛風土人情,才……”
“了解風土人情需要在花樓?需要在女人身上?”鴻慶帝不耐煩,“那座花樓在他去過不久後,就失了火,燒死了那麼多人,這事朕都還沒找他算賬!叫他給我老實點!”
肇同方一腦門冷汗,可職責在此,他不得不問:“聖上,那這、這說好的……合作……”
鴻慶帝黑沉著臉,背手不語。
想到波波夫承諾的那潑天富貴,肇同方心一橫,還想張嘴再問。
眼角餘光看到前排的顧剛則微微搖頭。
肇同方湧到唇邊的話,咕咚一聲咽了回去。
下朝後。
肇同方拜訪顧剛則,“顧大人,您剛才那是什麼意思?小的愚鈍,還望您明示啊!”他一臉苦相地開始辯解,“不瞞您說,這民間物議如沸,我也恨不得早點甩掉波波夫、樸恩熙這兩塊燙手山芋!可到底是咱們陛下先去的信,現在人家使臣攜著回信回來,也不好就這麼乾耗著人家不是?”
他弓著腰,臉上掛著諂媚笑容:“顧大人,您說,這聖心不會是有什麼變化吧?”
肇同方因認識幾個沙國文字,在同文館統領大臣這位置上,已經坐了十多年。
跟大盛邦交的國家有限,平日裡更是罕有異國人來京,同文館可以說是個冷灶,更是沒什麼立功的機會。
肇同方:“顧大人您知道,小的一生的榮耀與升遷,怕就都在此一舉了。若不能促成此事……”
“你還想著那事!”顧剛則冷道,“昨日,京兆尹上報,那失火的花樓中,數個還活著的花娘都作證說那一夜聞到了沙國香水的味道。那個波波夫,據說在沙國就性格跋扈,十分弑殺,這麼一尊大佛沙國皇帝不供在自己國內,倒派到我們大盛來,什麼東西!”
肇同方臉色一下子白了,“您、您是說,波波夫有縱火嫌疑?可他是外國人,總不好為幾個卑賤花娘的命,就提審他……”
“不能嗎?”顧剛則撚著自己花白的胡須冷冷一笑,“那就讓他把自己的屁股給我擦乾淨了!那幾個花娘日日跪在京兆府前情願,隻求嚴查嚴辦!不把沙國人的事情說清楚,平不了民怨,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
此時此刻,京兆府前的空地上,果然齊刷刷地跪著五六個花娘,正哭得梨花帶雨。
打頭邊哭邊說話的一個,正是宜人。
她哀哀戚戚地對著緊閉的朱紅色大門和懸得高高的“明鏡高懸”。
“大人!民女僥幸在前日的花樓大火中逃出一條命來,求大人,為民女那些葬身火海的二十餘名姐妹做主!”()
她本就身材嬌小,這幾日又瘦了許多,簡直弱不勝衣。邊哭邊說的樣子,落在旁人眼中,十分可憐。
宜人和姐妹們剛哭叫了幾聲,身邊就聚起人群圍觀。
見人聚得差不都了,宜人收了哭,又道:“那日,正是那沙國使臣與朝國使臣,在咱們的花樓裡與花娘發生了齷齪!他兩個大男人,對我這花娘姐妹百般淩辱,說我們盛國女人,都是下作的玩意,合該給他們騎著玩兒……”
這話是宜人從那日伺候波波夫的幾個姐妹口中聽說,倒也不算是汙蔑。
宜人:“第二日,我那可憐的姐妹就被燒死在了花樓!是,我們做花娘的是卑賤,可再卑賤,也是一條命!那沙國、朝國在北疆寇邊,從不把我們大盛百姓的命當命!定是這般已經肆意妄為慣了的!求青天大老爺,為我姐妹做主啊!”
她身後,旁的花娘也跟著一陣哀哭。
直哭得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十分可憐。
人群中,一道輕浮聲音響起:“既做了花娘,遭此劫難,也算是……報應。若想平平安安,不受人羞辱,從良不就好了?”
他這話,竟在人群中激起幾聲回應:“就是,咱們普通老百姓,那沙國人就想欺負,也欺負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