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抬頭。
隻見紫薇樹下,晚櫻一襲淺紫衣裙,與花樹顏色匹配,顯得清新淡雅。
頭上一隻金簪,仿作飛梭形狀,正與今日的七夕乞巧主題相合,分外的應景。
晚櫻在眾人眼中,不過是個癡傻的,未必就曉得這些切合主題的裝飾。看來,幕亓一對她確是上心,一門心思想叫她融入盛京貴婦的圈子。
江書眸光一閃。
她知道,妾室儘可以在家金屋藏嬌,夫主若是不喜,大可一輩子都不帶妾出來應酬。需要應酬的,就隻有……
正室夫人。
思及此,江書不禁感慨一句,幕亓一的深情。
正想著,剛才那一出口就譏諷了三個人的貴女不依不饒,索性拉上晚櫻,身後還跟著幾個小姐妹,一齊攔在江書、顧如煙跟前。她爹是禮部尚書左欽,在朝中頗有威望,又寫得一手好詩,其中佳句在民間也是流傳甚廣。左欽的嫡女左思月,平素更是常以才女自居。
清高如許,卻不想有這麼一張厲口。
江書皺眉,還不待開言。
隻聽那左思月手中牢牢抓著晚櫻,道:“晚櫻姐姐,如何還不拜見主母?”
單聽她的聲音,細聲細氣,甚是優雅。可語氣卻著實惡毒。
那晚櫻是個癡傻的,萬一不辨真偽,真的一句“主母”叫出口。那無論是她,還是顧如煙,定要名譽受損。
又趕在兩人入宮待嫁之時。
搞不好,連帶著顧家、崔家都要被下旨申飭。
江書看向左思月:“左小姐慎言。左小姐未曾婚嫁,一口一個主母叫著,倒當真順口。怎麼,是刻意學過嗎?”
“你……”左四月一向與顧如煙不睦,此次本是奔著叫顧如煙下不來台而來。誰想,卻是這個什麼江書開口。
當真掃興。
左四月冷瞥江書一眼,並不答她的話,卻依舊看向顧如煙:“顧姐姐,你家這丫鬟,一張嘴巴好生伶俐,我都有些招架不住。隻是,你不曾教過她,主子說話,下人不可隨意插嘴?”
顧如煙:“左小姐,你明知道江書已經不是我家丫鬟……”
“嗬嗬……”
那左小姐身後的一群貴女中,響起一聲聲竊笑。
“不就是鎮北王家的嫡次女嗎?”嫉恨在左思月眼中一閃而過,一個出身卑賤的暖床婢而已,如何竟爬得這麼高,竟越過了自己去?
左思月:“誰還不知道她這高貴身份是怎麼來的?不就是勾引陛下……”
江書:“住口!”
麵對一眾貴女,江書站直身子,聲音清朗:“若左大人對我封妃一事,對陛下有何意見,該上書直言進諫。為何自己不說,卻在家中教養得女兒如此?”
左思月麵色一變。
這回她端不住矜持,轉向江書道:“誰說我父親對陛下有意見?你、你胡說!”
一旁,顧如煙反應過來,微笑道:“左小姐這話奇了。江書妹妹被認為鎮北王府嫡女,位同郡主,你以為這背後是誰的意思?”
左思月身後,一眾淅淅索索竊竊私語的貴女齊齊噤聲。
是啊,江書一個與人試婚的丫鬟,爬的這麼快……
這背後,隻能是鴻慶帝的授意。要不,為何崔家百年世家,會接受這麼一個不貞不潔的女子做自家嫡女?
左思月也想明白了其中關竅,臉色愈發蒼白。
她隻想招顧如煙的不痛快,沒想給自家父兄惹麻煩。
顧如煙:“我和江書妹妹不日就將進宮,往後左小姐見得我們的麵,少不了還需跪下,口稱一句‘娘娘’。左小姐今日所說的話,把天家威嚴置於何地?”
江書也道:“今日左小姐的話,回頭我和顧姐姐定一字不落稟明皇上。請聖上問一問左大人,府中平素是如何教養女眷的。”
左思月臉上徹底褪儘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