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吟兒的營帳,是一眾後妃中最大、最為華麗的。
營帳內,地龍燒得暖暖的,連往來行走伺候的宮人,身上披的也是夏季的薄紗簾。萬吟兒更是一身半透明的白紗製成的飄逸長裙,斜斜地靠坐在長椅上,頭上更是珠光寶氣。
室內各類家具一應都是最好的。
同自己住的,下人一般的窄小營帳,根本不一樣。
彤妃……說是抬舉自己做了嬪妃,可待自己,全和下人一樣。甚至……還不如江書……
芳嬪咬著嘴唇,暗自搖了搖頭。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已經一步一個血腳印地走到了如今,再也不可能回到在江書身邊做小宮女的時候了。
想著,芳嬪格外賣力地叩頭,“貴妃娘娘,彤妃她妒忌您腹中的孩子,日日強迫著臣妾,要害了您啊!您……您快想想辦法啊!”
上首,萬吟兒高高坐著,麵色陰沉。
彤妃對自己不懷好意,她知道。
可卻沒想到那女人這般大膽。
“哦?那你道倒是說說,彤妃那賤人,打算怎麼謀害本宮腹中胎兒啊?”萬吟兒說著,一雙白皙的手,下意識護上高高隆起的腹部。
她如今已經七個月了,隻要再熬一熬,便能順利誕下孩子。
她就是皇長子的生母!
有了這個孩子傍身,彤妃會就被她壓得一輩子都翻不了身!她保證!
芳嬪身子顫抖了一下,“娘娘,彤妃隻叫臣妾伺機傷您,旁的,她沒交代……”是叫芳嬪自己想辦法。
此言一出,萬吟兒冷哼一聲,“這麼說,真正算計本宮腹中龍胎的,是你?”
“嬪妾哪裡敢?臣妾知道娘娘懷胎十月,定然會不惜一切保孩子的性命,嬪妾不敢冒犯娘娘,是以才來告訴娘娘那彤妃的狼子野心。”
“嗬嗬,”萬吟兒笑了,披在身上的薄紗隨著她動作,跟著輕輕顫動,“彤妃對本宮沒懷什麼好心思,本宮早就知道,還用得著你來說?”
“可、可是……”
“芳嬪,彆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心裡打的什麼算盤。”
萬吟兒伸手給自己的貼身宮女,叫那宮女扶她起身。她慢慢踱到芳嬪跟前,“你是被彤妃整怕了,來投靠本宮的吧?”
芳嬪身子一顫。
好半晌,她豁出一切,一咬牙道:“娘娘,這侍寢的苦楚,嬪妾相信娘娘,不會不知道。”
“什麼?”
萬吟兒眸光一厲。
這苦楚,她可太知道了。
想當年,鴻慶帝守孝三年,後宮還沒有旁的嬪妃,連皇後都還不曾入宮。
偌大的後宮,就隻有她萬吟兒一個女人。
那段日子,鴻慶帝待她多好啊!把她放在心尖上疼!
可隨著後來,入宮的女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鴻慶帝在她身上能找到的刺激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才終於對她揮起了皮鞭。
都怪、都怪那些女人……
可萬吟兒心底的最深處,有一塊小小的角落,一道弱小的聲音在不斷重複:“不是的,你明明知道,不為這個……”
根本就不是因為旁的女人入宮,鴻慶帝才對她變了態度。
是因為……
鴻慶帝,越來越不行了。
萬吟兒麵色陰沉,飄逸的白紗下,手指猛地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