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慎一下子張大了嘴,“爹,這毒、毒……”
後半截話,他隻覺心如刀絞,根本說不出口。
顧剛則替顧慎說了出來,“對,是我下的。”他頓了頓,還是細心道:“景瀚為人謹慎,你不吃的東西,他又怎會入口。”
就因為這個?
顧慎隻覺胸口火燒火燎,好像在被燒紅的烙鐵反複地烙。
就因為這個,就因為這個!爹連他這個唯一的兒子,都要舍棄?
外界都說顧剛則最是冷血,可、可虎毒不食子,再冷血無窮,他也是他的爹啊!就為了景瀚,爹就要讓他冒生命的危險。
他……還是爹嗎?
顧慎眼中淚水根本止不住。
“彆弄得這麼難看,”顧剛則冷哼一聲,“你殺了他,不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嗎?就算你不動手,沒有解藥,他也活不了,橫豎都是個死,還不如你親自動手,給他個痛快。”
沉默良久。
顧慎用儘全身力氣。
搖了搖頭。
顧剛則臉色一變,“你不敢?”
“不、不是不敢……是……是不願。”
“不願?為何?”
顧慎張了張嘴,卻最終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他不願對全無抵抗能力的朋友下手,不願聽從父親的話,不願麵對……這樣一個顧剛則!
“果然是個沒用的東西,你還不如你妹妹……”顧剛則冷道。
顧慎卻隻是搖頭流淚,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既你是個沒用的,少不得老夫自己來。”
說著,顧剛則蒼老的手指,伸向桌上那柄刀。
顧慎:“……爹,為什麼?”
顧剛則動作微微一滯,為什麼?
他冷冷道:“彆叫我爹。”
從前,他以為,自己位極人臣,有美麗的妻子,聰穎乖巧的兒子女兒,已是天底下最快活的日子。
直到被主子找到,他才知道……那些,算什麼啊?
不過是夢幻泡影!
真正的權利,真正的逍遙,真正地把整個世間都放在手裡玩弄……那種感覺,那種神明一般的感覺,才是世間極樂。為了那極樂,什麼家族,什麼子女……都是夢幻泡影一樣的東西,若是擋路,拋了便是。
根本不重要。
想著,顧剛則不再看顧慎一眼,手指攥上了刀柄。
顧慎渾身無力,隻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父親的手。
這手,抱過自己多少次?多少次教自己寫字、練劍?
是什麼事後,變成了今天這樣……
這時,一道火光,卻從靈堂後高高騰起!
灼熱撲麵而來。
顧慎腦子遲緩地轉動,這是……著火了?
可瞧父親的樣子,就算是著火了,怕也要先要了自己的命。
顧慎苦笑。
卻見眼前的顧剛則神色大變,竟什麼都不顧,飛快地向靈堂後院衝去。
怎麼,難道那裡有什麼東西,對父親來說,比自己,比景瀚的命還重要?
顧慎腦海中,白光一閃。
那裡有……
爹剛才睡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