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平安的眼中更是露出了失落之色。
鐘天祿滿意頷首,嘴角笑容浮現。
說起來,作為縣委副書記的安江,和他的確是天然親近,因為他們都是縣委的領導。
“就我在太平鄉親眼所見,親耳聽到的情況,太平鄉的同誌所犯下的最主要的錯誤,就是沒有前瞻性的目光,沒有一個工作完成後回頭看的自覺,用句通俗的話來說,就是顧頭不顧腚,是懶政。”
而在這時,安江話鋒一轉,沉然道。
場內眾人聞聲,目光立刻微變。
安江所說的問題,和鐘天祿所說的問題,似乎根本不是一個東西。
“這次群體事件的誘因,是因為簽署合同的菌菇公司出現了經營困難,約定合同難以為繼,導致菇農出現了經濟損失,而太平鄉沒有及時發現問題,並且及時給出解決方案,以至於矛盾日趨嚴重。”
“引入菌菇公司,開展香菇種植基地,這是善政,是脫貧攻堅戰過程中為了讓太平鄉擺脫經濟困境所做出的舉措,但是,太平鄉沒有做好項目落地後的監督工作,以至於菌菇公司出現經營困難後,他們還一無所知,直到菌菇公司的老板跑路了,菇農們種植的香菇積壓了,他們才去解決。”
“正是這種懶政思維,才導致了情況的惡化,導致菇農們積壓了大量的怨氣,出現群體事件。”
安江侃侃而談,將所見的情況儘數娓娓道出。
鐘天祿直皺眉頭,安江所提及的問題,壓根不是他所言及的問題,當即拿起水杯,笑嗬嗬道:“安副書記,你偏題了嘛,今天談論的是太平鄉集體土地流轉中出現的問題。”
“我是把前因跟同誌們說清楚,讓大家能夠更審慎更全麵的做出判斷,現在我就來談談集體土地流轉的事情。”安江溫和微笑點頭,然後道:“鐘書記說的沒錯,太平鄉的集體土地流轉的確出現了審批手續不全,價格偏低的情況,這些,作為太平鄉的主要領導,都要承擔起不可推卸的責任。”
鐘天祿微笑頷首,露出讚許之色。
但在這時,安江話鋒一轉,目光突然變得嚴肅,沉聲道:“但是,同誌們,我們還要考慮到一個情況。太平鄉是偏遠貧窮鄉鎮,沒有資源,沒有支柱產業,老百姓的日子過得很苦,所以,作為太平鄉的領導乾部,要把經濟發展、招商引資放在第一位來考慮,一切工作都要以提升老百姓的福祉為大前提。”
“所以,我們要理解太平鄉的同誌們為了讓項目落地,增加群眾收入的迫切心情,貧困地區想要發展,想要引入企業,是一件很難的事情,那麼,必然要對企業進行讓利,而太平鄉的情況,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就是降低土地出讓金,以此來獲得企業的青睞。”
“降低集體土地租金,引入菌菇公司是錯的嗎?現在看,的確是錯的。”
“但是從當時的大環境,以及未來的前景來看,這其實是一件明智的決定。”
“我在太平鄉看到,太平鄉的菌菇種植的確已經有了一定規模,而且還建設了配套的冷庫、冷鏈、運輸和烘乾等設施,這些都對於太平鄉消化當地存量勞動力,提高老百姓的收入,增加稅收,增加居民消費上,都是起到了正麵積極的作用。”
“所以,在我看來,太平鄉同誌們對於集體土地流轉的做法,是功過參半,要用辯證和兩麵性的目光去看待這些問題。”
駱平安聽著安江這鏗鏘有力的一言一句,幾乎想要擊節讚歎。
鐘天祿用的是陽謀,打的拳堂堂正正。
而安江給出的反駁,同樣是陽謀,給出的理由也堂堂正正。
看來,這位年輕的安副書記,是絕不允許任何人將他當成任人擺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