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李炎不由目光一凝。
郡守?
屠城!?
這相黨真的如此無法無天?
隻是若這消息真的傳開,清河縣的百姓也不是沒有長腳,估計早就跑得沒影了。
當下向柳雲鶴問道:
“柳師,這相黨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難道就不怕百姓反叛作亂麼?”
清河縣城之中的百姓,可不光隻有那些泥腿子平頭百姓,同樣還有一些當地的富商豪強。
這些人往往都和州郡之中的豪門望族有著利益關聯,盤根錯節,可不是幾句話就能說得清的。
真逼急了,一些藏了私兵和家丁的豪強說不定就直接反了。
更不用說地方上還有很多邪教,到時候雙方合流之下,就算是這相黨也要喝一壺。
柳雲鶴歎息一聲:
“這相黨的人不是傻子,怎會考慮不到這一點?他們從來都是以冠冕堂皇的大義名分,以鎮祟查案為名,一點點蠶食百姓……”
柳雲鶴當下將他一直以來對那湖州滅祟案的調查,緩緩向李炎道來。
負責湖州滅祟案的,是鎮守河西道的河西衛指揮使、從五品武毅將軍趙寧。
這趙寧到了湖州之後,先控製了目的地湖州蓮城,隨後開始抓人。
今日說這幾千人是白蓮妖人,全數捉了淩遲,城中的其他百姓自然不會有什麼反應。
明日又說另外幾千人私通白蓮教,也都抓了砍頭,剩下的百姓自認和白蓮教沒什麼關係,還以為這事兒就此結了。
沒想到隔日又抓了幾千人,說這些人身上染了邪祟,醫治不得,必須毀身滅祟。
就這麼日日抓下去,等到剩下的人反應過來想跑,卻已經遲了!
這蓮城本身也是一座縣城,足足十幾萬人,被河西衛的五千名士兵,如同鈍刀子割肉一般,一日日殺下去,最後殺了個乾乾淨淨。
整座蓮城,都被屠滅!
李炎皺眉道:
“這趙寧哪怕是奉了妖相偃世仁的命令,就這麼肆無忌憚地屠城,難道不怕朝堂怪罪,遺臭萬年嗎?當今聖上,真的一點兒也不知道?更何況,這可是十幾萬條人命,一座繁華縣城,難道不怕引起天下動亂!?”
哪怕這妖相偃世仁再怎麼奸佞,那皇帝再怎麼昏庸,也沒有屠戮自家子民的道理。
畢竟這大齊想要存續下去,靠的不是土地,也不是官員,而是那些活生生的百姓。
屠滅一個縣城十幾萬人,這簡直是離譜到家的事情。
若是讓天下人知道,這大齊皇帝的皇位,都要崩解。
柳雲鶴的眼神中現出無力和絕望之色,整個人似乎都在瞬間蒼老了不少,嘿然道:
“本官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查這湖州滅祟案,之前更是靠著葦子鎮的羽化祟案,找到了不少湖州滅祟冤殺良人的鐵證,曆儘千辛萬苦,九死一生,送到了朝堂之中,然後就如石沉大海,再也沒了下文。”
李炎問道:
“是不是被那妖相偃世仁給截了下來,沒送到皇帝麵前?”
柳雲鶴看了看李炎,又看了看崇雲和敖勒二人,猶豫一下,對崇雲和敖勒說道:
“崇雲,敖勒,你們去幫為師找些筆墨來。”
支走了二人之後,柳雲鶴才苦笑一下,對李炎說道:
“崇雲和敖勒心思單純,容易衝動,這事實在乾係重大,也隻有你這種心思澄明卻又有一顆九竅玲瓏心之人,才能守得住這天大的秘密。”
頓了一頓,柳雲鶴接著說道:
“我原本也以為,我的奏報被那妖相偃世仁給截了下來,問了宮裡一位忠直善良的公公,才知道那奏報第一時間就送到了天子的案頭,天子也都仔細看了,隻是隨手就丟在了地上……”
李炎不由瞳孔一縮,說道:
“這麼說,當今天子,早就知道這湖州滅祟案的真相!?難道……”
柳雲鶴的額頭上青筋直露,嘿嘿一笑,說道:
“據說那白蓮教得到了無生老母賜下的一滴眼淚,這可是神淚!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要不然天下邪教多了,這相黨怎會對這白蓮教這麼賣力?以這無生老母的神淚入藥,再合以十幾萬人的血肉精魄,可煉登階大丹。”
“什麼湖州滅祟案……不過是當今天子,要煉丹!”????說到這裡,柳雲鶴的神色猛然變得猙獰,咬牙切齒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