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和著月色的鋼琴琴聲,隨著那雙手輕巧自然的動作,隨著黑白長鍵反複凹下又回彈。
流轉清響中,那幾個注視著這邊僵硬恐怖的“畫眼”默默合閉,消弭在了西服上。
如鋼琴自光霧之中淡出現那般,兩張血肉模糊的人皮悄然從惡靈的兩旁隱現。兩張人皮恰好是一人一分成半,自兩邊對著惡靈包裹而上。
不出兩秒,如同給惡靈換膚上色,人皮逐漸合並包縫,將這個不可名狀的可怕怪物,包裹成了一個中年人。
他五官硬朗,有著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灰發與短須。
他閉著雙眼,神情好似全然放空,寧靜祥和。
月色之下,彈著月光般優美夜曲,彈奏者表情超然寧靜。
好似想要將一切留在夜色,將聽者永恒地凝為偉大樂曲的一部分。
樂時琴若不是方才見識了惡靈給予的極致瘋狂,見過了那個真正意義上醜惡得令人精神損傷的惡靈,可能真覺得眼前的這個惡靈是要拋開對他們幾人的惡意,開誠布公地沉浸音樂給他們好好演奏一曲。
不過就算是帶上了幾重的戒心和恐懼,名中有樂有琴,自身也對於音樂藝術頗有愛好的樂時琴同學,對於這樣優美的琴聲,還是免不了陷入了短暫的可惜情緒之中。
扯著樂時琴“領子”的林雲雖然快速解決了樂時琴的異化,但是失去了銀刃編畫的多邊形,周遭屬於那琴曲夜色的領域短短幾時間失去了一定限製,僅僅在琴曲悠揚的幾個呼吸間就快速蔓延,占據了水泥空間的大部分場地,眼看著就要從四麵八方湧來,將幾人包圍。
就在這時——
“以魔靈之契約,魔法之根源,空間之規則,符咒之行文。”
朗詩一般,英格蘭特語的咒語在琴聲之中不和諧地回響開來。
“魔靈烈焰破壞了夜月;魔法詭奇破滅了樂章;空間限製阻撓了不合規則的行進;符咒力量驅除著鬼異之狀。”
隨著一聲,不,應該說是千萬聲合成的一聲,清脆響亮,玻璃粉碎一般的聲音之後,周圍的月色瞬間消失,樂章也在此時戛然而止,甚至,看上去是真實世界的水泥世界也驟然崩碎。
惡靈的鋼琴消失,座椅也消失。
它迫使著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從那消失的“空氣座椅”上麵起身站立,緩緩睜開眼睛,露出毫無生機,死寂冰冷的眼瞳,望向了咒語吟唱的方向。
林雲,雲天璃,樂時琴,甚至一向神情冷淡的墨以可,此時也都有些茫然的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林心瑩孤身一人,踩著鏡子般破碎了的“水泥世界”漏出的光,出現在了這龐大水泥空間的儘頭。
因背光而來,臉被光芒反襯得陰暗無比,就連基本輪廓都無法看清楚,唯一肯定的一點,就是林心瑩戴上了一幅方框的眼鏡。
在林心瑩的身前背後,有著無法數清,閃耀著血紅的魔法陣;不斷運行,暗棕但又浮現些許金色的漂浮咒文——
——攪動著,運行著,粉碎著周圍的一切。
惡靈迅速反應起身望向來人的下一瞬,水泥世界崩裂的碎片之下,當即顯現出白色的強光,如同光所化利劍刺向了它。
僅僅一個人,運用強大的魔術咒語,就當即破除了極其了解靈異偵探的惡靈高四嶽,布置而下原本已然危急的場麵。
即便是思維敏捷的林雲三人亦是未來得及反應得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發生的太快,也太超脫甚至於他們的常識。
唯有惡靈高四嶽,唯有這一隻思考超越人類,異於人類的怪物,在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之後,明白了什麼事情。
“魔術師啊......”
留下一句讓人不由得不猜測的話語,他渾身如同隱入霧中,瞬間消弭不見了。
光芒瞬間數劍穿心一般,刻痕明顯的撕碎了原本惡靈所在的地方。
下一瞬,光芒更甚,林雲,雲天璃,墨以可,樂時琴三人一靈頓時視線全白。
中間短暫的時間之中,給人感覺隻是恍惚。
除了雙手抱著翻了白眼紙鏡的雲天璃突然手中一輕,暗道一聲不好。
再一瞬,視線恢複,已經是在了原本醫院的走廊上,更加具體的,是在他們走上樓梯的樓梯口邊上。
防火門是大開,右極和李昂斯都在手上纏著一條寫著“36888”的粉色布條,半是迷茫半是驚慌的看著重新出現在此處的三人一靈。
“不是,怎麼心瑩姐剛踏進那個地方,你們就出來了,這什麼情況啊?!”右極驚愕地出聲吐槽。
接連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的事情,讓現代正常人的“新鮮感”已經被刺激到麻木的地步。
僅僅是“新鮮感”的淡去而已,因為確確實實沒有經曆惡靈真正的恐怖,也沒有領略任何更加令人恐懼的事情發生,僅僅是跳脫的閃現出現,隻能僅僅引發這樣的吐槽而已了。
右極和李昂斯在林心瑩念咒測試過了所謂“法老的饋贈”確實能夠免疫魔法咒術之後,方才看著林心瑩環繞著符文與血紅魔法陣,戴上一副眼鏡,強硬地用那獨屬於神秘的魔法,強橫地憑空撕開一道裂縫,踏入其中。
現在才過了不到三個呼吸,為什麼原本進去查案的三人一靈小隊反而是出來了?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對於右極,吐槽不僅僅是為了緩解氣氛,也許也是為了掩蓋自身的驚慌。
而被問的三位靈異偵探,也都在這一句話之後,有了不同的表情。
見識到了那直接無比橫蠻,直接就瞬間破除了在她看起來危急局勢的符文和魔法陣之後,雲天璃在恍惚之後的瞬間,意識到了林心瑩和她在對付靈異這一方麵上的實力,有著讓人感到沮喪的差距。
在這被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一刻,她的確陷入了迷茫。在小隊之中的經驗算是最少,經曆過的任務也是不超過一手之數的雲天璃無法解釋發生了的一切,隻得將她迷茫的視線放到周圍的兩位隊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