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已經太晚了。
“.......啊咧?我叫樂時琴,本來的名字叫做秦樂時,是雲天璃的同桌。”
樂時琴不假思索的就接過了話筒,並且開始巴拉巴拉說了起來。
這下可不止是藍酒呆住,就連雲天璃也呆住了。
秦樂時,雲天璃的同桌,也是平時時常都有交流的好夥伴。
畫室就在學校音樂樓的四層,上一層就是學校的鋼琴社團。雲天璃在畫室畫畫時,總能隱隱約約聽到常常在樓上秦樂時和其他同學彈鋼琴的聲響。
有的人喜歡,也有的人不喜歡,不過雲天璃是挺喜歡的。
“林雲說啊,原本我是因為某個靈異,死掉之後變成了半靈體的模樣,繼續寄存在他的精神之內......不過事實不是這樣的。”樂時琴逐漸帶上了一些憂鬱的表情,“夏夢殘章,我知道。那個夏夢殘章誘導我去殺人,最後誘導我去自殺——最後,我還是沒有死,至少,我以這樣的形式活了下來。”
“秦樂時........不可能。”雲天璃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她扶著樓道旁邊的牆壁,勉強站立著,“那,林雲和墨以可發現的那個殘魂,又是誰?”
“那不是我。”樂時琴的表情似乎是在懺悔,又好像有些迷茫,“我是樂時琴,也是秦樂時,但我......”
“不用害怕,你並沒有錯,請繼續說,這是為了真相。”李昂斯做了一個“請繼續”的手勢,隨後,又意味深長的用那純黑的麵具朝向了林雲和墨以可。
林雲和墨以可已經放棄了進一步阻止怪盜DK的舉止——因為就在剛才,林雲也發現自己用符紙封鎖的口袋裡頭少了一樣東西。
那是他和高四嶽交易的內容,是一定程度上絕對不能讓除了墨以可之外的人得到的東西。
而封鎖這東西的措施,在他原本的認知之中,或許要比要了他的命還要難。
但,DK就這樣毫不講理,輕易的將它盜走了。
“我知道,但,我還是一個殘害了不少人的......”樂時琴頓了一頓,表情露出掙紮的情緒後,還是往下說了出來,“對,或許就是叫做夏夢殘章的東西。”
場中頓時一片寂靜,連風聲也聽不見。
或思考,或逃避,或推理,或旁觀......
但真相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你......不要。”
雲天璃已經處於無法判斷的邊緣,有些崩潰的邊緣。
“把那個話筒放下,那個話筒!一定是,有什麼問題,對吧?”
殺死自己兩次搭檔同伴的,是自己的同桌,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
樂時琴很顯然懵逼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我隻是在說真話,呃,好像這個話筒的給我的感覺,它作用就是‘說真話’?”
“可,林雲.......墨姐......為什麼?”雲天璃陷入了迷茫,“並且,那個你們發現的殘魂,又是什麼人呢?”
這不是質問,隻是一個悲傷的少女想從現在也很照顧自己的同伴那裡,得到那兩人沒有告訴她的答案。
可世界上所有的問題並不是都適合得到解答。
而這個問題,林雲和墨以可也並不好回答。
“那個殘魂是秦樂時的父親。”紙鏡看向樂時琴,“而他,是‘夏夢殘章’殺死的。”
“不,那是我......”樂時琴一手扶著腦袋,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阿白,拿掉話筒嗎?”李昂斯插了句嘴,打斷了樂時琴,他雙手抱胸,仍舊是一幅無所謂的樣子。
“阿黑,拿掉話筒吧。”紙鏡心情雖然沒什麼波動,但意識之中還是有些看不下去。
“有時候,真相總是殘酷。”李昂斯聳聳肩,從樂時琴的手中拿走了話筒,“請說吧,阿白,隻有說出整件事情是如何,他們才能理解。”
“現在也已經很明顯了,隻是他們並不相信。”紙鏡繼續說道,“無論如何,夏夢殘章,殘害了數位靈異偵探的惡靈,並沒有完全被消滅。而它的本質,一是殘暴混亂的惡靈夏夢殘章,二......是為其主體的樂時琴。”
“凜雲和墨子查明了‘此惡靈尚有秦樂時的記憶和意識’這一現象後,為了馴化祛除那狂暴的部分,隻留下有夏夢殘章和秦樂時記憶那部分的靈體,請求了高四嶽的幫助。於是......在高四嶽的‘幫助’下,他們鎖定了‘夏夢殘章’目前附身的對象,並且製定了‘送往校內捕捉’的作戰計劃。”
“但過程並不太順利——乾員零零八沒有同計劃一同前來,夏夢殘章已經附身在了天璃身上,琉璃乾員也因此差點身亡。”
“而實際上,‘夏夢殘章’即是高四嶽一手促成。他以天璃接觸過的虛無之月造成的‘他人格’為引子,將這一靈異引入了其同桌秦樂時的筆記本。”
“之後,高四嶽為將這一靈異培養強大,先殺害了秦樂時的父親。但不料——在這一過程之中,靈異失控,將才剛‘複活’,力量尚且不足的高四嶽打暈在了畫室。”
“隨後,那個被夏夢殘章殺死的殘魂指引察覺到異常,前來調查的凜雲和墨子來到了畫室。並且說出靈異研究所的真實情況,引得凜雲和墨子動了惻隱之心,包庇了目前沒有理由,就要再殺一次的高四嶽,並且在後續達成合作......那就是找到這場凶殺的凶手。”
“殊不知,這是高四嶽賊喊捉賊。”
“夏夢殘章的組成有一部分是秦樂時,並且也有一部分天璃的靈體。靈體總會想找到符合自己的肉身,因此,每一次的附身,都會靠近天璃附近的人。一個想要阻止和保護,一個想要殘害和消滅。”
“但是。”
紙鏡說到這裡,看向了樂時琴。
“你當時可能不太明白,也許到我說之前你也不太明白,但你現在也知道了吧。”
“為什麼每一次,你想要阻止夏夢殘章時,都隻能看著它動手,而隻能在看不見事情的全黑深處無能為力。”
樂時琴扶著腦袋,表情呆呆的喃喃著:“是,那是......”
“在那個時候,高四嶽就已經控製了夏夢殘章,並且,著手展開了自己的複仇。”
黑袍白麵具沉悶的電子音,在說明毋庸置疑的事實。
“他操控夏夢殘章,先殘害了秦樂時的父母,然後,附身了前來調查的青碎。”
藍酒聽到這裡豁然開朗。
為何皓石的房間被清理得這麼乾淨,為什麼皓石會被這麼輕易的解決。
現場被處理得太乾淨,熟人作案是最基本的推測,隻不過,沒有想到“後趕到現場並且失蹤”的青碎不是受害者,而是“凶手”。
“青碎是皓石信任的人,而有夏夢殘章的高四嶽,無疑是操控夏夢殘章得到了青碎的記憶。”
“皓石作為靈異偵探,是最強大的那一類了,但凡事被掌握到了弱點之後,就是一擊即潰。對青碎沒有任何防備的皓石被夏夢殘章的青碎襲擊,迅速的迷失在了由高四嶽組成的‘幻境’之中,最後,迷失在夏夢殘章的幻境之中。”
“所以說,夏夢殘章還有一個用處,是製造惡靈?”墨以可推了推眼鏡,看向了紙鏡。
這種毫無前置的推理,直接說結論,是墨以可的習慣。
這稍微打斷了一下紙鏡的思路,一時間不知如何接這無頭無尾的話。
不過一旁的李昂斯反應過來,接上了話。
“沒錯,而最好的‘原材料’,正是你們這些靈體經過訓練強化的‘靈異偵探’。”
他一指那個被藍酒撂倒的“小醜”。
“而最後的心頭病,是你們。你們知道高四嶽,想幫他。而高四嶽卻一直視你們為心腹大患,他想你們死。
“他先用夏夢殘章,差點殺死了凜雲和天璃,如果不是你們調查仔細,或許墨子也會身陷囹圄。”
“但他......沒有成功。”樂時琴說道,“林雲成功將夏夢殘章殘暴的部分消磨。”
“對,所以接下來,他偽稱靈異研究所發現了他的存在,想要你們配合,演一出戲。”
“......那是一個陷阱。”林雲眉頭緊蹙,“而‘三十一層’......”
仔細思考之後,他幾乎也明白了事情的全部。
“全滅了。高四嶽用惡靈清理了毫無預料的龍國警署靈異研究所鯤鵬市分所所有研究人員後,設下了重伏。”李昂斯繼續說著,從懷裡摸出了兩份自己從龍國警署高層那邊找到,簽署的報告,丟給了林雲和墨以可,“你看,那個B級的惡靈隻是一個幌子。研究所裡麵的惡靈數量遠不是你們能夠對付的。”
林雲和墨以可接過那兩份報告,看完之後,墨以可輕輕地拉下了一些獵鹿帽的帽子,林雲則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們親手解放了一個惡魔。
而這個他們親手放走的惡魔,表麵和善,像個無害的老爺爺。
這個惡魔,殺死了他們同學的父母,殺死了他們的同伴,差點還殺死了他們自己。
而他們對此一無所知——甚至還產生了——不能再次相見,這樣感傷的情感。
何等荒誕滑稽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