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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很好,原本這不可否認。
不過,在突如其來的大漩渦出現之後,天空空氣蘊含的水汽突然被那極高熱量的旋渦凝集成了人肉眼也可見的小水滴。
說人話,就是產生了很多的雲。
那很多的雲,一下子籠罩了這一整個城市的上空,徹底將天氣改變。
但對於霧霾之下,燈火通明的鬆江市來說,這裡見不到星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所以在已經入夜的這座城市之中,被改變的天氣並不明顯。
高樓大廈升起的時候,天空的夜晚也就失去了絕大部分的星星。而進入了大城市的人們,多數也看著天氣預報,期待明天是否是個好天氣。
但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有那麼一次戰爭,那麼少數人的戰爭,即將在他們熟悉的規則,亦或者規則之中一切保護著他們的應急手段反應過來之前,徹底將他們的生活摧毀。
獨自坐在駐紮在鬆江市的正一門道門之中的李深劍,緩緩睜開眼睛。
他對這座城市是有些感情的。
從和平到戰爭,從淪陷到收複,從戰爭到和平,從矮樓到水泥森林......
他見證了這座城市上百年的變遷,見證了一切真實的曆史,見證了不同的時代的人。
古代的神獸不屑居住於此,即使居住,那漫長的生命也讓它們不屑於此。
所以,可以說沒有任何生物比李深劍更對這座城市有所感情。
“呼。”
有呼吸聲。
依靠著“人偶”這個人型,靈脈的力量正源源不斷地將自己散落四方的“肉身”凝聚回自己的軀體。
屆時,自己的靈魂將不再受到人偶的束縛,而將重新回到自己的軀體。
即使這次聖杯戰爭已然失敗,但是作為存在了數千年的旱魃,見識無數的李深劍又怎麼會輕易地被兩個魔術師算計?
老,並不代表固執,經驗,也不代表束縛。
當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落敗,當自己不斷地被人類,甚至普通人類打敗。
李深劍知道,自己的尊嚴沒有必要,必要時候的求饒可以讓敵人放下戒心,必要時候的示弱可以保證自己的存活。
他不想死,不想失去身為“李深劍”的存在。
如果當時嶽雲舞手中的桃木劍徹底將自己的靈魂也打散,那麼“旱魃”雖然不會死去,散去的靈魂和肉體將會重新聚集。但是,“李深劍”的存在將不複延續。
那些記憶就會成為“上一任”,靈魂結構的重組改變,會讓旱魃的靈魂改變。
雖然記憶會繼承,但是記憶對於新的旱魃來說,那就是像讀電影一般的看另一個人。
新的旱魃會明確的知道上一個自己的記憶,也會明確的知道自己不是上一個自己。
李深劍的上一任旱魃是位女性,是在神話傳說之中跟著黃帝出征,擊敗了蚩尤的那位。雖然建立了赫赫戰功,但也失去了神力,而且在後續被人當做災厄驅趕。
終於,在無人溝通的孤獨之中,在人類道士的驅趕之中,最早的旱魃被殺死。
在那之後就有了“李深劍”,他自認為是一名男性,和之前那位旱魃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這也是,他現在的全部。
他活得已經很久很久,之前也有想要死掉的想法。但他終究還是活到了現在,讓李深劍的存在延續了幾百年。
他作為人類的欲望也完成了很多很多。從最低賤的盜賊囚徒,到最上等的一國皇帝,他都做過。從最被壓迫逼仄的隻能言計聽從的底層官員,到道風飄然的世外高人,這些也都是他的經曆。
所有的一切對他來說並不是無所謂,他隻是不那麼在意。
所有的擁有對他來說很像一瞬間,但不代表他一點也不懂得珍惜。
“知道了,請安息吧,剩下的交給我來。”
他向著某個剛死去的人類靈魂道謝,然後站起身來。
氣流從他身邊散去,一幅新的軀殼在人偶的對麵重新建立起來。
“莉莉安娜,米多克。”
李深劍看著自己沒有令咒痕跡的,新生的,白皙而嫩的手,隨即催動魔力,用下了一些咒法。
頓時,那隻手臂的青筋突起了些許,顏色深了不少,還長出了些許微不可見的毛發。
“演這出戲騙不到我......但既然目前而言我們目的相同,那麼再演一會兒醜角也無妨。”
從那被重重看管的武器架子上麵,李深劍拿下來一柄貨真價實的桃木劍,隨後,將自己的嘴巴擴大數倍,吞下了這支桃木劍。
他若無其事的走出了留下身後滿是手槍彈孔屍體的正一門的山台階,回頭看了一眼,口中念句阿彌陀佛。
想必,他所說的“我佛慈悲”,大多數人也不會知道是怎麼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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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幾乎是一灘爛泥的紙鏡靠在窗邊,繼續用著那可以看到世界顏色的眼睛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