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想阻止醫生神對紙鏡動手,但發出一個音之後,她完全不能往下繼續說下去。
自己的意識正在阻止自己往下說,恐懼而顫抖的聲帶抖動著發不出聲響。
一秒的時間如此漫長,又好像如此短暫。
但下一秒,對於她來說,卻更加漫長。因為,這一秒之中出現的場景,成為了她後半個月中的噩夢。
噩夢的來源不是古拉恩,而是紙鏡。
隨一股令人戰栗的氣味出現,一隻漆黑帶紫的“樹枝”破開紙鏡的背部冒出,在不到半秒的時間之中長高長大,一下子將小巷子撐滿。
對這“樹枝”,齊曉花隻是看上一眼,頓時就背過身去,不能控製地狂嘔起來。
不是無可名狀,但要形容那密密麻麻的東西也已經非常困難。
這哪兒是什麼樹枝?表麵爬滿了像是一般蟲類,但渾身利齒和黏液的“蠕蟲”,而“蠕蟲”覆蓋的表麵下,似乎是固體的“樹乾”中竟然“遊”著乾癟扭曲的事物。那些不能明確看見的東西不斷扭曲著,如同心臟跳動一般不斷鼓動著“蠕蟲”構成的“樹皮”!
紙鏡整個身軀開始變化,開始消失於這“樹枝”之中,逐漸的,她自己的認知也覺得沒有任何不妥,自己就是這古怪嚇人的生物,本來就是!
“所謂的神話生物,卻沒有完全同化......嗯,原來如此。”
看著已經變化了的紙鏡,古拉恩得到了答案。不過此時祂的聲音之中,卻沒有任何了之前和紙鏡對話的平淡。
“看中了可以和我通暢交流,卻保持著人類的認知這點,看中了我所謂‘好奇心’。在不可知的混沌之下,我沉睡太久了,竟然沒有察覺自己已經咬上了混沌的鉤子。”
明明這古拉恩的使魔就比這紙鏡所要化的神話生物更加不可名狀,但隨著紙鏡的認知逐漸偏向化作神話生物,使魔的肢體卻反而被這樹枝一般的東西分解,然後蠶食。
再令這個“過程”如此下去,不僅是使魔要被蠶食殆儘,就連齊曉花與周遭的街區亦無法幸免。
“難得又要和混沌接觸,但這次派出的家夥實在太弱了。哎,契約就遵守到底,而紙鏡......”
古拉恩對這精靈使魔發出了最後的指令。
“若能再度見麵,會是更有意思的場景吧。”
精靈使魔從齊曉花的背上走下,隨即閃耀出一陣怪異的藍光後,完全分解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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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之海中,每一個細若針眼的地方都是不可計數的星。
“在無垠的光亮和黑暗中,即使是永恒於世的神明也有無法觸及之地。區區一個人類,確實太過於渺小。
“隻是無數之中的一。在那星的光輝下的附屬行星上,那幾塊大陸之上,數以千計城市之中,住在無數住所之中其中之一的人類。
“她能觸及的本隻有自己的生活,更多的一切她既不能理解,也沒有關聯。
“和一個普通的個體一般,遵循著人類的方式行動,遵循的人類的方式而歸於塵土,遵循著人類的靈魂法回歸大地。
“這是作為人的‘一生’。
“而紙鏡,卻已經超出了這個正常的範疇。
“在某個生活的地方生活了十九年,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疾病奪去生命。隨後,其靈魂擺脫了所謂時間和引力,失控般地穿越了星係,穿越了宇宙,來到了這裡。
“不會受到高位存在的影響?不會受到自然法則的影響?就算真的成功,那是否已經是殘破的,或是受了那些存在層層汙染的靈魂?
“毫無疑問,在所有有能力見到這靈魂的觀測者來看,這成功的穿越者在這世界上安然無恙地存活了二十多年,已經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
“但很可惜,卻又是注定之中的事情是......第一個認識到這點的存在,是奈亞拉托提普的在這遙遠宇宙的一抹‘化身’。
“哎......”
......
鐵鏽的氣息,或許又是血的氣味,充斥了紙鏡的鼻腔。
意識慢慢地在恢複,痛覺也在慢慢地攀上自己。開始隻是一陣微妙的疼痛,但是卻越來越疼。
“嗬......嗬——”
越來越疼,直到疼得再也受不了。
卻無力動彈,就連呼吸一口充滿腐敗和酸臭的空氣,都有些奢侈。
地上的石子傳來了尖銳的刺感,地上的鮮血已經凝固著成了黏痛人的血痂。
遠方的警報聲嗚哇嗚哇地嚎叫,近處似乎有人在止不住的抽泣。
“彆哭......”
紙鏡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能,仿佛大腦已經交給了另一個自己。
“我還沒死......”
抽泣聲慢了下來,然後是模糊的應答聲。
警報聲也近了,紅藍交替的光閃耀,呼喊聲也接近。
疼痛無法忍耐,呼吸也接近枯竭。若就此昏死過去也不錯,如此沉重的傷勢不會入夢,也不會再感到痛感。
但耳邊那不知是誰的低語,讓紙鏡無法閉上酸澀無比的眼睛。
“會好起來的,我命大著......”
力氣隻夠說出這句話了,也不知道說給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