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個媽耶,這個天氣轉涼的這麼厲害嗎?早上還是大太陽現在這麼涼了。”這剛開始梅奕浩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隻是一本正經的在吐槽,“還有這兒隔音也太差勁了吧?腳步聲都能聽這麼清......”
但很快,隨著腳步愈發大聲,梅奕浩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從像是在門前跺腳的皮鞋聲,逐漸變大化作了鼓聲,再過了一會兒,竟然發展成讓渾身都在顫動的沉悶聲。
一下,一下,一下,不屬於任何熟悉的現代科技聲音。外頭的電子音樂不知何時早就消失,在無聲的寂靜之中,隻剩下這心跳一般的節奏。
屬於城市的霓虹也化作了黃昏的光亮從紙板中透出,清貧昏暗的房間染上了一些殘陽的餘熱。
但即使色彩已經成了暖色調,整個房間的空氣仍然是冷的,且愈來愈冷。隻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不知何處而來的寒氣已經叫人如墜深窟。
再怎麼遲鈍也該意識到有問題了,梅奕浩連忙彎下腰,拍了拍張迫心那已經昏死過去的臉龐。
“喂!醒醒!”
但......這毫無惡意的輕輕一拍,竟然如若拍到了一灘爛掉的肉上一般,直接將張迫心的臉皮帶肉拍下來了一塊!
呆著看了自己手上的血腥味和那缺了一塊,露出森森白骨和模糊血肉的可怖臉龐,梅奕浩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隨即而來的,是極度的驚悚感——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梅奕浩已經不會說其他的話,他隻是奮力把手上的東西甩下,隨後慌忙地向著四周看去。
這個可憐人的住所根本就沒有多大的空間,除了他們現在所在的小空間以外,就隻剩下一個散發著陣陣惡臭的廁所。
不知道此處是地下室的梅奕浩第一時間想的自然不是從廁所跑,而是迅速靠近了那散發著黃昏光芒的紙糊窗。
恐懼讓他顧不得損害他人財物,三五下使勁,他連忙把那窗戶扒拉開了。
“臥——槽——?”
換做是張迫心來看他自己的窗戶,眼前的景象也會讓他大呼這兩個字。
這窗戶本來是對著一個通風的管道,而管道的上方通往的是隔壁的一個夜總會,哪兒能看到什麼東西。
可現在展現在梅奕浩麵前的,是在遠方地平線儘頭黃昏的太陽以前,一大片一大片的,徒留著空洞房間的廢棄大樓。
如同盜夢空間柯布所創造的滿是大樓的第五層夢境,此處沒有了任何城市規劃的邏輯,卻處處是現代建築的痕跡;沒有了任何人生存的痕跡,人類所要居住的高層公寓又無處不在。
背後,還傳來了陣陣的沙沙聲。遠遠地聽有些像海浪,但不時傳出的尖銳聲又無時無刻在否認它與海水同源。
愣愣地看著眼前一切,梅奕浩也還不能接受眼前所見。
眼前的一切全在透露著一種可怕的荒謬感,就好像自己來到了科幻的片場,來到了沒有人類生存的末日之後。
“咚!咚!咚!”
身後的悶響繼續傳來,梅奕浩終於從自己震撼的情緒中,發現了自己無處可逃的事實。
但自己真的還在現實之中嗎?還是一場可怕的噩夢而已?
“碰!”
終於,門被一腳踢開。
“張迫心!”
門外有三個人影,而其中一人的聲音大得像是有兩個舞台大喇叭在梅奕浩耳邊炸響。
“還錢!”
催命符般兩個字,梅奕浩的腦袋和耳膜像是被狠狠地敲了一下那樣疼了起來。
再接下來,他感到一股溫熱的液體從鼻腔和耳朵之中流出,下意識地伸手觸碰之後,竟然是血!
那根本不是什麼幻覺上的疼痛,而是真正造成了實質性的傷害!
催債的三人接著往裡走進,沒有了門的阻攔,他們走出的每一步都如若悶雷。繞過了站著的梅奕浩後,伸手將已經躺在地上的張迫心衣領抓起,三人再一同大喊:
“還錢!”
即使針對的不是梅奕浩,但他隻是在這裡站著,就已經無法承受那言語的餘波。
生活的壓力化為了實質,催債的人來到麵前,提起了已經失去了臉皮的賭徒,在這黃昏的餘暉下拷問——為什麼不還錢。
梅奕浩可沒有遇過這種事情。
從小在不錯的家庭長大,拿著充足的零花錢來打了職業比賽,還獲得了如此成功。
錢,是梅奕浩很少擔憂過的事情,他的上一次借錢,也是和俱樂部的朋友們吃飯......
也是因此,他幾乎無法理解為何“欠錢”可以帶來如此可怕的後果。
開什麼玩笑,隻是站在旁邊就已經開始七竅流血?那直麵如此壓力的人,究竟......
他將視線看向了被追債人拎起來的張迫心,看向了那已經把棍子拿起來的其他兩名追債人。
然後,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根棍子打爛了張迫心的腦袋,再然後——她看到那噴出來的血液,變成了錢。
那三個催債人也突然地愣住,聲音不再具有殺傷性。
“爆錢了?”
明明是不可思議的驚悚事情,可他們的聲音裡頭似乎聽不到任何的慌張,隻能聽到狂熱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