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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後,帝都。
紅月曆法773年,炎之季度,第52日。
整個帝都早已在動亂發生之後的三個刻度之後,由帝國宰相提奧·朱利葉斯·邁耶爾親自利用“皇帝通告”宣布戒嚴,並且宣布了半個太陽時刻與半個紅月時刻的傳統休息時間內,禁止在街上活動的“宵禁”——同時,劍武典儀也暫停舉辦。
在人心惶惶的一天過去之後,太陽的餘輝之中,第二輪紅月升起之時,帝國政府再次利用“皇帝通告”,發表了一段聲明。
首先,帝國政府的發言人宣布“宵禁”結束,帝國政府已經完成了對帝都的搜查、救助、清理與修繕,星河之都“烏西諾”的秩序將很快恢複,劍武典儀也將於三日內重新恢複。
還沒等帝都的人們歡呼雀躍,帝國政府的發言人便沉重地宣布.......在這場不幸的人為災害之中,帝國皇帝特納西·艾爾力克·萊澤諾爾下落不明。
進行了一段簡短對於動亂者的譴責之後,帝國政府承諾,將儘最大努力將罪犯抓捕歸案,將帝國的皇帝尋回。
此消息一經發出,在帝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各種聲音,各種關於這個事件的討論層出不窮,許多的傳說,許多的文字也因此而誕生。
但這一切的內幕終將不會走出少數人的視線,輿論將會被帝國政府牢牢地鎖死掌控。
不過,這一切都不需利安·永寧門再去操心了。
在那棟能看見哥登格羅塞姆的高層住宅之中,利安放下了工作時期就會一直習慣性戴著的兜帽,正坐在沙發上喝著茶。
“很難想象隻是一天發生的事情呐~”
夜麒將腦袋耷拉在利安的肩膀上,用著撒嬌的語氣道。
“主公!我這次超級辛苦!要休假了!”
“最近......帝國政府不讓我們插手調查了,就連劍武典儀的負責權也讓他們全部拿去了。”在沙發上的利安輕輕地拍了拍夜麒的腦袋,“所以最近應當是不會有工作,好好休息吧。”
夜麒發出了小貓一樣舒服的呼嚕聲後,向著才回到窗台的蘇投以了舒適的眼神。
嗯,就像是小寵物爭寵那樣......意義明確的挑釁。
蘇稍微愣了一下之後,也以極快的速度移動到利安的另一側,將腦袋搭上了利安空著的另一個肩膀上。
“這,這麼難得......我也要休假!”
“好,好。”感受到肩頭重量的利安也拍了拍蘇的腦袋,“既然是難得的假期,我們就準備去做個短途旅行吧——”
“好耶!”
“......嗯!”
甚至還沒有說要去哪裡旅行,去哪裡遊玩,夜麒和蘇就都是歡呼雀躍起來。
畢竟這三年以來......她們幾乎都沒有去過帝都以外的地方。
不過興許對她們而言,最高興的事情,還是莫過於能和利安一起出去遠遊。
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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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告發布的同一時間,哥納亞市的霍格盧卡雷亞魔法學院之中,約書亞和艾莉諾心情複雜地站在校長弗裡克的辦公室前。
雖然一切事件都成功解決,但弗裡克為保護他們從那次“神跡”的攻擊之下存活,是將自己和那破壞性質的攻擊一同封入了不知什麼地方的空間裡去。
根據弗裡克最後留下的話語,他似乎要在那片星空之中,待著度過數十,甚至數百年的漫長歲月。
約書亞和艾莉諾都不能想象——就算隻是幾年都不能想象——因為他們的年齡也就才十幾年,隻是要去思考那漫長的數十年,他們就感覺到了無比沉重的重量。
“昔日的校長室,現在就空無一人......”約書亞剛要低聲感慨,就似乎聽見校長室裡頭傳來了談話的聲音,“......啊,真毀氣氛......好像並不是沒人的樣子。”
“而且,談話對象.......”
艾莉諾說著說著,轉頭,對上了約書亞也帶著疑惑轉過來的眼神。
“是校長?”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
艾莉諾眼珠子軲轆轉了一圈,眨了眨眼,隨即拿出法杖,輕念咒語。
“‘Alohomora’。”
伴隨著“哢”的一聲輕響,艾莉諾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將原本還鎖著的校長室大門打開。
“看來帝國政府要趁著這個機會,再一次削弱.......甚至徹底撇除皇室的影響了......”
“是啊,校長——”
映入約書亞和艾莉諾眼中的兩個人舉著茶杯,同時看向打開的校長室大門,停下了說話。
“呃,你們咋不敲門?”弗裡克一臉驚愕地放下茶杯,“不對啊,我記得我鎖了門的啊?”
“校長你大抵真的老年癡呆了吧。”
另一個辛辣的聲音屬於一個有一頭火紅短發,身材嬌小的女孩子,她身著霍格盧卡雷亞的女學生校服,手裡也同樣拿著一杯熱茶。
看見門口的兩人,她淡定地揮了揮手。
“喲,艾莉諾醬,約書亞‘老師’,你們好啊?”
艾莉諾知道,這位叫做“菲爾·布蘭”的女生是自己在霍格盧卡雷亞的同學,平時相當活潑,同時和校長關係似乎也不錯。而約書亞也在帝國教書院帶一年級7班特彆科來到哥納亞進行特彆實習的時,見過她一次。
不過,現在菲爾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不怎麼奇怪,奇怪的是......
霍格盧卡雷亞的校長,洛塔斯伊的大神官,不久前為了保護他們而落入星空的弗裡克·波西瓦爾——怎麼和個沒事人一樣坐在這裡!
“校長......?”艾莉諾的法杖抓緊了一瞬,但很快確認了是弗裡克本人之後,又放鬆下來。
“弗裡克......校長,您回來了?”約書亞眯起眼睛盯著弗裡克看了一瞬,也露出微笑,“怎不和我們通個風報個信?該不會是在想給我們個驚喜什麼的吧?”
“唔,的確是有這個想法。”
弗裡克點頭,然後從那濃密的胡子之中掏出一個小型禮炮,拉了一下。
隨著一聲輕響,彩帶飄出,落在辦公室的各個角落。
“‘當當~我回來了,孩子們’——本來應該是這麼個溫馨的場麵。”
他嘟了嘟嘴,不是很開心地將禮炮隨手丟進一個垃圾筐中。
“現在不行了——你看你們把計劃都打亂了。”
“你這樣整.......”約書亞本想說什麼,但最後都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氣,“哎,算了。人回來了就好。不過,當時都那個情況了,為什麼還要這麼唬我們?不可能是為了好玩吧?”
沒想到,是菲爾開口回答了他的提問:“當時的情況確實很糟糕,校長也是差一點就得被困在那個星空裡好幾百年了,可是你們都把洛塔斯伊大人的化身給請過來了.......難道請求神大人幫助一下自己底下迷路的神官,是很困難的事情嗎?”
“.......弗裡克校長啊,你就把所有事情和一個普通學生說了?”約書亞疑惑地看向弗裡克,“這些都是可以隨便泄密的事情?”
“我還沒有老到會和年輕人傾訴光輝歲月的年紀......至少心態沒有!”弗裡克矢口否認。
艾莉諾虛著眼向弗裡克問道:“那麼,菲爾,為什麼知道?”
“艾莉諾醬,我當時在現場,洛塔斯伊神就是我去通知的。”菲爾說著,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些空虛和迷茫,“如果沒有我背叛了自己的隊伍去幫這個老校長的話,興許他現在真的就回不來了吧。”
“背叛了自己的隊伍.......”
當時在場,能稱之為“隊伍”的,也僅有“緋色子彈”一支。
約書亞震驚地問道。
“你是‘緋色子彈’的成員嗎!?”
這麼小的孩子就在當傭兵了嗎!自己這麼小的時候還在......
哦,在當殺手啊,那沒事了。
約書亞發現自己似乎沒有什麼資格訓斥對方之後,隻得收起自己的話,聽對方把情況講完。
“以前是,現在被開除了,連銃都沒收了。”菲爾往沙發上一躺,“我現在無處可去,隻能回來上學了。”她虛著眼睛看著弗裡克,“結果摳門的校長竟然都不肯幫我包食宿水電以及魔法材料費.......”
“小菲爾你可不要亂說,住宿水電我可是都給你免了兩年的了。”弗裡克優雅地喝著茶,不為所動,“要買什麼要吃什麼要是給你都全包了,你可又得當回廢宅了。”
“小氣鬼!我想好好學習有什麼錯!”菲爾“啪”地放下茶杯,讓茶灑了幾滴在桌子上。
“小孩子要有朝氣,不要天天窩在你的舒適區,要多出去走走,多出去看看......”
“我已經看得夠多了!而且我不是小孩子了!”
“年輕人也是一樣的........”
看著已經拌嘴起來的菲爾和弗裡克,約書亞和艾莉諾有些目瞪口呆。
約書亞攤了攤手,艾莉諾輕輕地歎了口氣。隨即,他們不約而同地微笑了起來。
他們渴望回歸的那些日常,已經近在眼前了。
約書亞看向窗外。
不能視的天穹再度籠罩,限製了哥納亞市向外的視野。
縱然如此,僅僅眼前的藍天,井然有序的房屋,校園樓下方走過的形形色色的人群.......
如此和平的景色,已經足夠,足夠讓他感到久違的寧靜。
“不知道蜜絲緹現在在做什麼呢......”
沒有分開多久,但他開始思念起來自己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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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走在中間的蜜絲緹突然打了個噴嚏。
“給。”紙鏡下意識地從隨身空間之中摸出了一張紙巾。
“謝謝——欸?這是什麼?”蜜絲緹接過紙巾,發出驚奇的聲音。
“這是......呃,一次性的紙質餐巾,擦擦吧。”紙鏡補上了說明。
“這,這麼珍貴的東西!”蜜絲緹看著眼前聽都沒聽說過的,有著精致圖文的紙手帕,有些遲疑不定,“我真的可以收下嗎......”
“沒事的,我們那邊用水魔法清潔自身再擦乾......不如這邊這麼方便。所以我們大量製造了這樣的東西。”紙鏡斟酌著這個世界能聽得懂的詞彙,耐心地說明,“隻是便宜貨,各個公眾場合都是大量免費供應的。”
“都這麼說了,蜜絲緹同學你就收下吧。”一旁拎著一大堆行李的西格蒙德說道。
蜜絲緹思考再三,再度感謝之後——還是決定將這餐巾紙收起來,隨即用著簡易的水魔法清理了一下。
還是舍不得用。
“哈哈哈,人總是對新奇的玩意兒感到有興趣——嗯,不過紙鏡老師的紙巾啊。”樂時琴看著蜜絲緹的動作,打趣地說道,“紙老師,你都這樣隨時帶著本體嗎?”
“什麼本體,你不要亂說。”紙鏡修正了一下自己的發言,“隻是有鼻炎......以前有鼻炎,就有隨身帶紙巾的習慣而已。”
遇到奈亞和由水結之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困擾她多年的鼻炎老毛病就已經沒怎麼再犯。
現在有了玩家的體質之後,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唔姆,真是周到且貼心。”樂時琴嘀咕了兩句後,向蜜絲緹低聲說道,“真是的,對所有人都這麼好......這樣可是會很有.......的潛質啊.......”
“嗯......哈哈.......大概吧.......”蜜絲緹臉色一紅,靦腆地笑了笑。
“呃?你剛才說什麼?”
紙鏡自信現在自己的聽力完全沒問題,可是她剛才在這個距離下竟然沒聽清樂時琴對蜜絲緹說的話。
是黑白麵具的力量麼.......它還可以根據需要向特定人屏蔽自己想說的東西?
可我咋沒見過這個說明?
紙鏡感到困惑。
“沒什麼!是吧蜜絲緹小姐?”樂時琴笑著大聲說道。
“啊,嗯......”蜜絲緹回以尷尬的微笑,“樂小姐隻是說,紙鏡小姐是個很溫柔的人,這樣。”
“啊!”樂時琴見著蜜絲緹沒說什麼奇怪的話,便保持著僵硬的笑容繼續道,“對對對!就是這麼個意思!”
“......?”紙鏡隻覺得自己腦回路有點跟不上他們。
“哈,真鬨騰阿。”站在西格蒙德側麵,也幫忙背著幾個大背包的莫魁斯,看了看這一邊,又看了看另一側,“比起那邊,真是鮮明的對比。”
西格蒙德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另一個安靜過頭的側邊,苦笑道:“莫魁斯叔,這.......也是沒辦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