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義轉過頭看了一眼馬良,然後才對老耿說“你看著辦!”
差不多所有的俘虜全被帶到河堤下集中,總計四十餘,帶傷沒帶傷的差不多各一半,看著周圍黑洞洞的槍口瑟瑟發抖,沒人敢說話
現在沒死就還有一絲希望,心裡卻無不都希望對方能手下留情。
剛被押過來抱著頭蹲在地上的吳老九,看到老耿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視線中,立即心如死灰,好似跌進九天寒窟。
他再次到來,終於引起俘虜們一陣騷動。
三個應該是認識老耿的的治安軍,跪在地上用膝蓋當腿拚命往老耿身邊爬“老耿饒命啊,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
“彆動”
“蹲好”
“老實點”
旁邊看押的戰士幾槍托下去,地上的其他治安軍們安靜下來,都看著那三位到底能不能保命。
俘虜們根本沒有反抗,怕死的劣根性暴露無遺。
被打倒在地上的某一位,直接抱住老耿的小腿,鼻子眼淚全往外淌,抽泣著“你知道的啊,以前那些事全是吳進善逼著乾的啊”
“我們可從來沒有搶過你們的糧”平原上人都沒了,還搶個屁
“我們還給災民施過粥”這話說的倒是事實,但事實不一定是真相
“你看我們這回來沒燒一間房”燒了房子沒了人還怎麼收稅?
“對對對我們沒拿村裡一根毛”村裡什麼都沒有,難道大老遠來,背幾塊門板回去?
“你給八路收屍,我還幫過你的忙啊”這貨好像忘了,老耿給被治安軍殺害的那些烈士收屍,每一具都給了他三塊大洋
至於現在,命都快沒了,這時候哪裡還顧得上什麼麵子?三個治安軍頭磕得像小雞,拚命地求饒
老耿看著亂哄哄的場麵,心緒回到從前,好多次,他跟鄉親們一起,被治安軍驅趕到鎮上,親眼看到同誌們死在這些漢奸的手上。
他記得非常清楚,他的下線被漢奸們折磨得不成人樣,在看到他時,隻是不經意地對他點頭,沒有出賣他!被漢奸確認八路身份後,變了一個人般大聲怒斥那些漢奸不得好死,然後慷慨赴死!
同誌被活埋活活被憋悶而死
漢奸放狗被活活咬死
被活活吊死
被漢奸們潑上油點天燈活活燒死
這些漢奸心裡何時又有手下留過情?
羅連長說的話,不虐待俘虜
槍斃到底算不算虐待?
應該不算吧!
到區上開會時,上級多次強調過,對這些偽軍、漢奸核實身份後才能作處理,該不該槍斃也應該由工作隊作主!
他作為一個地下交通員,他還沒那個資格決定這些人的生死。
雖然沒資格,但他心裡很清楚,武裝工作隊的同誌沒人在這裡,以九營鐵血的手段,到底殺不殺這些人,完全就是他一句話!
老耿臉上陰情不定的看著地上那一片帶著期望的眼神
如果他們能是自己人,那該得有多好,這可是一隻不小的武裝力量!
在這裡紮根工作多年,他深深地知道,要在敵占區要發展一塊根據地是多麼艱難的事,而現在那治安軍的幾個排長都被打死
如果上級能派人來領導這支隊伍,這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麼?
但這些人到底能不能用?
他也沒把握!
胡營長說的放虎歸山,農夫與蛇的故事他都聽說過!
如果不是他剛才插進胡營長跟馬連長的對話,眼前的這些漢奸,現在可能應該差不多快往土裡埋了。
長期工作在基層,他比誰都清楚,生而為人,誰又不是父母含辛茹苦二十年一把屎一把尿才拉扯大的,一刺刀下去,一切就塵歸塵,土歸土
很多人其實跟吳進善並沒有關係,原本也是窮人,隻是因為確實過不下去,才投靠了吳進善當了治安軍。
又想到那些犧牲的同誌在臨死前的絕望卻又堅定的眼神,這些人手上全沾滿了同誌們的血,他的血以往頭上湧這些投敵當漢奸都該死!
一時間,周圍的嘈雜好像漸漸遠去,他隻覺得心亂如麻!
到底要不要留下這些治安軍的性命,他在猶豫
腦子中兩個聲音不斷在腦子裡交錯,一個讓殺,一個讓留下這些人
這事著實太大了,他隻是一個交通員,哪裡經受過這麼大的場麵!
幾十條人命就掌握在他手裡!
老耿是真的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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