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擊的鬼子見勢不妙撤了。
一線天北麵山腰上。
兩天一夜沒睡覺的戰士們躺在山腰上的一條沒多少水的小溪邊,臉上扣著帽子在陽光下酣睡,鼾聲此起彼伏。
何根生跟著抬傷員的村民走了。
打完阻擊的王小三打著嗬欠在溪邊燒火。
不遠處樹上晾曬著一片軍裝與繃帶。
五大三粗的熊悠閒地躺在晾衣服的陰涼下:“王小三啊,你這回算是撿了大便宜...”
王小三一臉陰沉,往石頭搭起來的灶裡又塞了兩根樹枝:“老子心情不好,有多遠滾多遠...”
“你那個排不就犧牲六個,傷了十二個,我九連比你傷亡大多了...都沒擺哭喪臉...”
“鬼子退走了,你現在沒事兒,那就趕緊去把那批槍弄回來...”
“我們私自用了給上級的彈藥,回頭胡老大還得寫報告...”
“不對吧...你以前好像不大關心這些的吧?”
“姥姥的我算是看明白了,如果沒有人,就算錢再多也沒用..”
“喲...長覺悟了?”
“昨天在山梁上鬼子‘萬炮齊發’的時候,我是真以為咱們全都得掛在上邊...”
“所以...你怕了?”
“我怕個屁,我就是覺得身上帶的這二百塊錢沒換成燒雞太可惜...”
“二百塊?你可真有臉說出口。”
“你不要汙蔑好人啊...”
“嗬嗬,在分區伏擊時,那些偽軍每個人身上都帶幾十百把塊,你搜刮了好幾天,身上就二百塊?”
“不是給李煥章換金額條去了吧,這事大夥兒都知道...後來又買燒雞,全是我出的錢的好不好?”
聽羅富貴說到燒雞,炊事兵出身的王小三又想起手下犧牲的戰士:“可惜啊...”
“可惜啥?”
“我可惜啥關你屁事兒...”
“不說拉倒...”
兩人扯了半天,也沒說到王小三到底占了啥便宜...
另一邊。
“哎...狐狸,能不能拿錢買到友軍手中那樣的槍?“
軍帽下傳出懶洋洋的聲音:“哪樣的槍?”
“就是能裝八發子彈的槍!”
軍帽晃了晃:“肯定買不到。”
“我覺得那槍真的不錯,不用拉栓,還打得遠。”
胡義聲音漸漸變小:“機槍也不用拉栓...打得更遠...”
“機槍太重,瞄不準、後坐力還大...”
胡義想睡覺:“有這閒心...你不如去關心一下你那個排的人為什麼現在還沒回來。”
“還不是你,把那楊瘋子弄走,不然的確話我一定會...”
“彆作夢了,你聽說過雞圈能留住鳳凰?”
“那我就弄個梧桐樹...”
“嗬嗬,長本事了?還知道鳳凰棲梧桐...”
“咱們這次傷員這麼多,得想辦法自己人弄個醫院...”
見小丫頭越說越譜,胡義沒好氣兒:“你沒發燒吧,師醫院都沒幾個像樣的醫生。”
“哎,你想周阿姨沒有...”
吭...噗...呼嚕聲從帽子底下往外躥。
“你彆裝死...”
南邊某座山腰山道上。
穿著國軍軍服的高橋一郎,貓著腰謹慎地行走在旁邊山崖壁擋了陽光的陰影中。
轉過一處峭壁後,猛地停下來,就地隱蔽。
從天亮後就總覺得身後有人。
貼在山壁上警惕地聽著後方。
除了不停低嘯的山風,帶動樹枝雜草發出沙沙聲外,彆的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
高橋腦子有些亂...
按掃蕩規定,同一區域掃蕩的各部隊之間,必須保持定時聯絡。
等了這麼長時間,山道上連個人影都沒看到,高橋終於放心,南邊應該沒帝國軍隊。
自己身上隻要自己動作夠快,就算有人跟著也不怕。
他根本沒有打算回軍營!
土八路太可惡了,竟然突然用駁殼槍對精英發起偷襲。
不然,就算身處八路隊伍中,他這個分隊赤手空拳也不可能全軍覆沒!
他很清楚,按規矩,他必須承擔這個責任!
土八路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們弄死的皇軍...是皇軍精英中的精英。
高橋強迫自己冷靜。
切腹很痛的...
如果拒絕切腹要活下來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那樣的後果很嚴重,自己一輩子都會抬不起頭,甚至包括高橋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