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燼從一陣眩暈當中睜開了雙眸,目光所及是昏暗的燈火。
“大哥醒了!”
趴在床上昏睡的少女一下子被驚醒,聲音引來了隔壁房間的中年夫婦。
伴隨著腳步聲,餘燼眼前無數的記憶碎片拚湊在了一起。
如今是大明王朝八百載,永平四十一年,立春,餘燼回到了十年前。
在不遠的將來,東瀛百鬼夜行,踏海而來,一株參天的扶桑木紮根在鎮海府,改道為桑,遮天蔽日。
漠北以北,被大明初始帝尊驅逐了千年的長生天,無數鐵騎南下,鐵與血交織。
白山黑水之間,有部族意欲截斷龍脈,逐鹿天下。
更有上萬年來的諸多隱藏著的帝墳震動,號角聲從帝墳深處如龍吟一樣傳蕩。
萬妖複蘇,風雲至天,龍蛇起陸。
餘燼在生命的儘頭落入了一處荒墳中,打開了棺塚,棺塚的屍首眉心有一粒琥珀,在琥珀的最中央有一條金色的絲線,化為了一縷光芒刺破眉心。
百鬼,千騎,萬妖。
這些畫麵不是夢,而是未來。
還有一年多,在永平四十二年夏至,第一波衝擊將會降臨,天地解封,沉睡的萬妖開始慢慢複蘇,修行從原本的肉身桎梏,開始踏入到了另一個不可思議的層次。
而第二波衝擊,第三波衝擊之後,整個九州萬方會重歸神話蠻荒。
如今的餘燼十五歲,家裡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父母務農,家境普通。
隻是這一副美好的景象會在不久後被徹底撕裂。
十天之後,自己唯一的弟弟會蓋著白布送回家中,渾身的筋骨被人捏碎,兩條手臂被硬生生扯下來,消失不見,而一張熟悉的臉被拳印覆蓋,腦漿和血混雜在一起。
一條街被染紅。
三十天之後的驚蟄,一條倭寇的海盜船會登陸淳安縣,倭賊燒殺掠奪,死傷無數,父母和小妹都喪身在了這一場異變當中。
那一條倭寇船,在日後成為了大海賊汪直的旗下。
禁海之王汪直。
大明日後被封為平波侯的那一位兵仙,都始終奈何不得汪直。
“要帶家人儘快離開淳安縣。”
“要去寧海郡,要去鎮海府,最後去神都!”
隻有去神都,才是一家老小最後的希望。
然而想要離開淳安縣去往神都是遙不可及的夢想,雖然第一波衝擊還未到來,但在荒野當中已經有萬妖接近複蘇。
邪祟叢生。
更不要說這一方世界的戶籍製度森嚴,要帶著一家人去郡城,省府,神都,每一步都需要海量的金錢疏通。
實力,金錢,地位,缺一不可。
餘燼用力揉搓了一下臉,身上散發著濃重的藥石氣息。
三天之前,自己被人伏擊,重傷垂死,上一世正是因為自己重病纏身的這一段日子,一直斷斷續續昏睡,整個家庭才遭逢劇變。
“餘火呢?”
餘火比餘燼小一歲,但是兩人之間的關係卻不太融洽。
不像自己撈偏門,是一個小幫派長樂幫的小頭目。
自己的弟弟餘火走的是正道,考入了演武堂,再往上,便有機會成為欽天監的一員,成為一名過河卒。
當初餘家最多隻能供養一人去演武堂修行,餘燼把這唯一的機會讓給了餘火,自己成為了長樂幫的打手,混跡江湖。
兩兄弟大打了一場,從此陌路。
餘方咧了咧嘴說道:“你弟弟還在演武堂學習,最近是他的關鍵時刻,演武堂要迎來大考。”
“你們去睡吧,我起來走走,活動一下。”
自從餘燼去長樂幫後,兩人足足一年沒有互相說話,餘燼知曉餘方是在安慰自己,如今的餘火隻想著從演武堂中出人頭地,成為欽天監的一員,向自己證明他走的才是正路。
餘燼走出了院落,沐浴在月色之下,在自己的眉心深處,餘燼感知到了一條金色的蟲子,如同絲線一樣靜靜藏匿在識海深處,一道莊嚴肅穆的聲音從自己的靈魂深處響徹起來。
【從黃金血脈的死亡中誕生,被世間一切律法所不容,是玷汙者,是破壞者,是埋葬者!】
【黃金鐵線蟲數量:一。】
【命源,生命之源,可提高生命層次。】
【補充命源,可轉化為鐵線蟲,鐵線蟲寄生萬物,操縱萬物,占據萬物!】
【掠奪命源,奪天地造化。】
【當前命源:零。】
餘燼感知到了自己眉心深處那一條宛如金色絲線的蟲子,這種感覺和自己臨死時候挖掘到了那一塊金色琥珀裡麵的那一縷光芒如出一轍。
黃金血脈的死亡?
鐵線蟲?命源?從死亡中誕生?寄生萬物?
餘燼心中泛起了無限的疑惑,自己臨死之前遇見的那一個棺塚,到底是屬於哪一尊大人物的?
黃金血脈這個詞是無上榮耀,上一代的黃金血脈,便是北方的長生天,占據九州統治了足足三百年。
而自從大明始祖驅逐了長生天到漠北之北後,便沒有聽聞有黃金血脈的降臨。
那都是千年前的舊事了。
餘燼伸出了手,一道金色的光芒凝聚了起來,化為了一條金色的絲線,纏繞在了指尖。
餘燼捏了捏拳頭,感受著十五歲的身體,輕盈,活力。
“一境神勇,踏入小成。”
“距離第一次衝擊,天地異變,還有足足一年多的時間,要儘快踏入三境開竅,那樣才可以第一時間搶占先機。”
餘燼坐在了溪邊思索良久,東方露白的時候起身,此時雞鳴狗吠,已經有許多早起忙碌的人,隻是這些人見到餘燼的時候紛紛避之不及,有的更是偷偷啐了一口唾沫。
餘燼熟視無睹,自己加入了長樂幫之後便是如此,人嫌狗厭,這也是弟弟餘火跟自己決裂的最大原因。
在離家門口還有幾十步距離的時候,一道吵鬨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