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房玄齡一聲令下,承天門南麵的朱雀門中一隊唐軍自朱雀門外魚貫而入,而在這隊唐軍的正中,眾軍鎖拿著的便是突厥的頡利可汗。
“突厥可汗頡利何在!”李世民看著城下的大唐眾軍問道。
此時的頡利連遭挫折磨難,再已不是當初的草原雄鷹,現在的頡利隻是一隻被鎖拿在籠中,想要搖尾乞活的老狼。
頡利跪地回道:“罪臣頡利在。”
李世民看著跪在城下的頡利,一時間竟覺得有些恍惚,昔年與他爭雄北地,叫他深為之頭疼的頡利可汗現在竟真的跪在他的腳下。
李世民頓了頓才道:“頡利,自你登可汗之位以來,便擅起戰端,至兩國百姓蒙受苦難,朕便在此斥你六罪:爾父國破,賴隋以安,不以一鏃力助之,使其廟社不血食,汝罪一也;與我鄰而棄信擾邊,汝罪二也;恃兵不戢,部落攜怨,汝罪三也;賊華民,暴禾稼,汝罪四也;許和親而遷延自遁,汝罪五也;掠朕愛子,使我父子數年不得見,汝罪六也。以上種種,你可知罪?”
頡利聽著李世民的數落,低下了原本高傲的頭顱,跪拜道:“罪臣知罪。”
沒有爭辯,沒有糾結,就是簡單的一句話,但卻代表了太多東西。
自突厥立國以來,突厥便於中原王朝戰和糾纏多年,多少中原王朝都未能徹底地平定北患,但如今,大唐做到了。
隨著頡利的一聲認罪,突厥稱臣,大唐稱雄,突厥北患徹底平定。
但隨著頡利認罪稱臣,李世民看著跪在城下的頡利,心中竟生出了一種若有所失的感覺。
欣喜、興奮猶在,但心裡卻莫名地空了一塊。
隨著隋末亂起,李世民起兵救世,破薛舉,敗王世充,生擒竇建德,李世民一步步跨過了無數對手,隨著頡利稱臣,這個天下再能有資格做李世民對手的已寥寥無幾。
在這樣熱鬨的場合,李世民竟莫名生出一種寂寥之感。
至於頡利的生死,其實李世民已早有考量。
大唐四周邊患不斷,突厥不會是唐軍征伐的結束,突厥隻是一個開始,李世民要的不是一個世人畏大唐如虎的局麵,他要的是萬國來朝,海內景望,所以頡利他不會殺。
他要通過頡利來告知天下人大唐皇帝的仁德與寬容。
李世民對頡利道:“朕若要殺你,自由千萬個理由,但你我曾於渭水立兄弟盟約,故朕不欲殺你。”
頡利聽了李世民的話,性命得保但他的臉上卻也沒有流露出劫後餘生的喜悅,隻是道:“罪臣謝陛下不殺之恩。”
頡利沒有大禮謝恩,若是在旁人看來興許有失禮之處,但李恪將頡利的舉動看在眼中,他知道,頡利這才是真的安全了。
現在的頡利隻是一個失意,絕望,卻又沒有膽量殺身成仁,隻想渾渾噩噩了此餘生的老人,這樣的人恰是最沒有威脅,最叫李世民放心的。
若是頡利方才當真激動地行大禮參拜謝恩,李世民反倒要懷疑他的心思了。
頡利,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