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並不識得廳中的眾人,不過說來也巧,他不過隨便點了一人,這人便恰好是盱眙鹽行的主事孫琮。
孫琮為盱眙鹽行主事,盱眙又在楚州之下,而楚州鹽行曾開罪過李恪,也因此吃過虧,為此東南鹽行行主周鼎方還來信至此,要楚州鹽行上下往後需小心行事,不得再叫李恪抓住了把柄,可如今事情過去不過月餘,李恪竟又盯上了他們。
早在孫琮來此的路上,心中便已經有了猜想,故而李恪突然指著要他答話,他雖是心中訝異,但倒也不至因此失了分寸。
孫琮起身朝著李恪拱了拱手,回道:“啟稟殿下,近日來盱眙城中鹽價確是較往日漲了許多,但也並非全無因果。”
“說來聽聽。”李恪手臂放在身側的桌案之上,手指輕輕摩挲著桌案上的茶盞,不緊不慢地對孫琮問道。
孫琮回道:“好叫殿下知道,自打多日前,淮南連日降雨,淮南木行的木材價格便漲了許多,煮鹽的耗費比之以往也高了。除了木材之外,因氣候過於潮濕,食鹽之儲運也比以往困難上許多,自鹽場運鹽至盱眙,彆的不論,光是損耗便多達兩成,故而鹽價自然難保常平。”
連日降雨,乾木材的價格上浮,食鹽來回運輸的成本也有所增加,孫琮口中的這些話倒也是實情,這一點李恪也很清楚。
但無論是木材漲價,儲運損耗加重,這些東西都不足以成為鹽價自一百文暴漲至六百文的理由。
李恪聽了孫琮的話,原本還在把玩茶盞的手指終於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孫琮問道:“如此說來,你們將鹽、糧漲價至此,倒還是情有可原了?”
孫琮回道:“連日降雨,轉運不便,盱眙城中的儲鹽越來越少,購鹽之人卻越來越多,草民這也是無奈之舉,若非如此,恐怕要不了兩日,盱眙鹽行的儲鹽便該空了,到時城中人人買不得鹽來,才是禍事。”
孫琮的話初聽確有兩分道理,但在李恪看來,都是胡攪蠻纏。為了不使食鹽售罄,便高抬鹽價的說法實在是可笑地很。
李恪笑道:“本王道是何因,原來是轉運不便,這倒也好辦了。本王可即刻下令,若是走陸路,便著淮南沿途各處官府車驛協助轉運,若是行水路,便征調各地官船聽遣,專供運鹽,如何?”
孫琮聽了李恪的話,竟要助他鹽行運鹽,可他的心裡卻絲毫不覺輕鬆。鹽行開罪過李恪,李恪不會好端端地幫他鹽行,李恪必有後手。
孫琮問道:“若是如此,卻不知這城中鹽價又該如何定?”
李恪道:“便按稍高於常平價來定,每鬥不得高於一百八十文。”
孫琮聞言,頓時急了,如今木柴價高,一百八十文,他若當真是照這個價來賣了,恐怕連五十文的賺頭都未必能有。
孫琮忙道:“殿下容稟,若是依一百八十文來定,恐怕我鹽行入不敷出,熬不了幾日便該垮了。”
一百八十文的鹽價李恪自然不是空口白話,而是早先問過了如今木行的木材作價。李恪知道,鹽價定於一百八十文,鹽行絕不至於虧損,孫琮的話有些誇張了。
李恪聽著孫琮的話,臉上的笑意頓收,冷冷地很看大廳中的眾人,道:“如今淮南大雨,你等的難處本王自知,但本王也下了規矩,凡今後盱眙城中鹽糧之價,價漲不得高過常平八成,否則便是與本王為難。”
“殿下,這未免”李恪之言一出,廳中眾人嘴裡都嘟囔出了聲音,但攝於李恪之威,卻有不敢開口多言,一時間頓住了。
李恪知道他們想要說什麼,於是側視了一眼廳中欲言又止的眾人,冷聲道:“本王知道,你們都是盱眙城中的豪強大紳,橫行一方,就連盱眙縣令林遠圖興許都惹不得你們,但本王要告訴你們,本王與他不同,他惹不起的人本王來惹,他不敢做的事本王來做,先斬後奏,此乃父皇準允,你們若有不明之處,大可用你們的脖頸來問本王的節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