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李泰麾下,凡為李泰所重之人,無非有二,或為世家門閥子弟,出身清貴,或為當世大儒,名動一方,李泰所用,絕無無名之輩,更無寒門庶族。
李泰如此看重劉洎,引為謀主,既是因劉洎才乾卓絕,更離不開劉洎的名望和他南陽劉氏的出身。
而武元慶不過一紈絝子弟,一無盛名在身,二非世家子弟,這樣的人,李泰從骨子裡便瞧之不上,更遑論折節相交了,恐怕在李泰的眼中,就算是同武元慶多說幾句話,都是一種對自己的羞辱,自然本能地多加疏遠。
劉洎知道,這是李泰本性如此,有意為之,但同時,這也是李泰不得不為之事。
李泰所交,俱為海內大儒,世家子弟,大多自重身份,若是李泰與武元慶之流相交,不止李泰本人不願,也會引起李泰身後的魏王黨眾人的不滿,李泰也不得不對武元慶之流敬而遠之。
劉洎不止熟悉李泰,對李恪也頗為了解,在劉洎的眼中,這便是李泰用人和李恪用人最為不同之處,或者說是李泰不及李恪之處。
李恪用人不拘一格,能叫麾下之人各得其所,岑文本還在秘書省校書,默默無聞之時,李恪便敢棄朝中大員而不用,拜岑文本為師,這是劉洎至今都不曾想通的事情。
至於李恪麾下,既有出身清貴的世家子弟,卻也有馬周、王玄策、蘇定方、席君買這些起於微末的無名之輩,這是李泰永遠都做不到的事情。
這些事情劉洎雖知不妥,但往往也是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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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府中,李泰還在同劉洎、劉樹義商討武元慶之事,與此同時,武元慶也並未真如劉樹義所言那般全無察覺。
“二郎,方才你也在席中,你以為李樹義所言,有幾分可信。”武元慶和武元爽出了平康坊,還在回武府的馬車中,武元慶便對武元爽問道。
武元爽想了想,回道:“方才劉樹義所言雖有些道理,但多憑臆斷,我以為不可儘信。”
武元慶點了點頭,讚同道:“不錯,二郎所思正與我類同,劉樹義今日所言有些反常,我們雖與二妹不和,但他當著你我的麵說這些,難不成就不怕我們轉頭告知二妹,對他不利嗎?”
武元爽不解地問道:“兄長既知劉樹義另有所圖,為何又還要應下劉樹義的話?”
武元慶歎了口氣道:“劉樹義所言雖多是揣測,但也不無道理。二妹將與殿下成婚,到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我不早些尋好退路,如何能行。”
武元爽道:“如此說來,方才兄長是在隨口應付劉樹義了。”
武元慶道:“二妹嫁於楚王,一步登天,將來她若是能容得下你我,你我便是楚王內兄,皇親國戚,自是最好,可二妹若是容下你我,做的太難看了些,大不了我們從了劉樹義所言,至少還有條退路。”
武元爽問道:“兄長以為劉樹義所言的貴人究竟是何人,當真便能護住你我嗎?”
武元慶思慮了片刻,搖了搖頭道:“這我也不知,劉樹義背後的那位貴人要拉攏你我,多半也是為了朝爭,但楚王權重,朝堂之上能與楚王相爭的人不多,劉樹義雖掛閒職,但也貴為魯國公,此人能以劉樹義為馬前卒,想必也有些本事。”
武元爽不安地問道:“那以兄長之見,咱們該當如何?”
武元慶道:“咱們日後待二妹還是恭敬些的好,在府中行事也多些小心,能不開罪楚王,便不開罪,可若是實在無法,劉樹義那邊好壞也是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