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言道:“特勤悍勇,橫行大漠,若是唐人膽敢北上,必是自取欺辱。特勤所憂,不過可汗約束而已,不過以我看來,可汗之言不過一句空話,特勤不聽也罷。”
“你這是何意?”大度設雙眼緊盯著趙德言,問道。
趙德言回道:“孫子兵法有句話,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知特勤有否聽過?”
大度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你們這些漢人,慣會講些花話,仔細想來卻無半點用處,你隻管把話同我講明白便是,不必多扯這些。”
麵對大度設的輕慢,趙德言非但不以為辱,反倒點了點頭,耐心地解釋道:“特勤一旦南下諾真水,同阿史那思摩交戰,兩軍陣前廝殺,戰局便是瞬息萬變,豈是可汗一句話便能約束的。更何況到了那時,我薛延陀將士已經殺紅了眼,可汗的一句話還管得住他們嗎?”
大度設聽著趙德言的話,緩緩地,臉上露出了笑意。
趙德言所言,正是一個法子。
薛延陀不比大唐,大唐以皇帝為尊,凡大唐疆土之內,各州都督,各統軍府皆受皇帝之命,唯李世民之言是從,但薛延陀卻非如此。
薛延陀之強,並非強在薛延陀一部,鐵勒九部,各有其眾,各遵其命,名義上雖受夷男可汗節製,但卻隻聽命於各族之長。就連薛延陀內部,也是分了各部,大度設統兵五萬駐守浚稽山,這五萬人便是大度設所屬,來回調度便宜,甚至不必經由夷男許可,這便是大度設最大的底氣。
草原之上強者為尊,父子君臣之說反在其次,隻要大度設揮軍南下,入諾真水,越白道川,破定襄城,全拒漠南,到時他便是半個草原的王,甚至可以自立為汗,與北麵的夷男並立。
大度設想著,仿佛定襄城已經近在眼前,恨不得即刻揮軍南下了。
大度設點了點頭道:“先生所言極是,屆時兩軍陣前,數萬大軍廝殺,豈是我隨口便能喝止的,到時我隻需向前一揮,我薛延陀男兒前衝,便可順勢南下,若是能乘勢破了定襄城自是最好,我也不必再看人臉色,若是不能,至少跟父汗也有個交代。”
一旁的趙德言看著大度設的模樣,臉上也緩緩露出了笑意,不過他的笑卻與大度設不同,他不是為大度設南征而笑,而是為大度設落入了自己的圈套而笑。
大度設若是不入白道川,興許此事還是薛延陀和突厥間的領土紛爭,可他一旦入了白道川,圍攻定襄城,那便是距大唐北線的雲州、蔚州也不過百裡之遙了,到了那時,唐軍豈會坐視?
大度設雖和唐軍打過些許交道,但卻從未直麵過唐軍兵威,但趙德言卻知道,當初的突厥何等興盛,頡利也算是一代雄主,照樣敗在了唐軍手下,更何況是他麾下的五萬胡騎了。
正如他在長安時同李恪所言的那般,薛延陀乃至整個漠北絕非鐵板一塊,若是漠北無戰事,有善於隱忍,名高望重的夷男可汗坐鎮鬱督軍山,節製鐵勒九部,薛延陀國內便不會生亂,大唐取之不易。
可一旦北線戰起,薛延陀和突厥乃至和大唐生戰,本就各懷鬼胎的鐵勒九部便會悄生嫌隙,便給了大唐自內擊之的機會,到了那時再想破薛延陀,便容易地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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