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自古以來凡送彆之意,大多蕭瑟淒涼,縱是不在深秋,也該帶著幾分孤寂才是,但今日的這場送彆卻從頭到尾帶著一種奇怪的味道。
長安城外,灞橋驛。
楚王李恪和廢太子李建成正在驛中正堂相對而坐,偌大的一個驛站,卻早已被清空,隻剩下李恪和李承乾兩人,而負責押送李承乾的一隊差役正跟隨楚王府衛率站在門外老老實實地候著。
“一招棋差,陷身囹圄,我早已是落魄之身,但沒想到最後來送我的竟然是你。”灞橋驛中,李承乾看著身前的美酒,和滿桌的佳肴,卻沒有絲毫的胃口,對李恪歎道。
李恪看著隻筷未動的李承乾,指著桌上的佳肴對李承乾道:“兄長還是吃些吧,到了路上可就沒有這麼便利了。”
李承乾苦笑道:“今時今日,這般場景,也不知我到了黔州後會是何等處境,你覺得我還能吃得下嗎?”
李恪道:“你應該吃得下的,你犯的錯和你所受的懲處相較並不算什麼。”
李承乾道:“如此說來,我倒還是要謝過你了?”
李恪親自端起酒壺,為李承乾斟上了一杯,道:“你不是謝我,而是要謝過父皇,你眼下如此,父皇也不好過。”
李承乾輕哼了一聲道:“事已至此,你所願已成,此處又沒有旁人,你還這般跟我冠冕堂皇地作甚,你來尋我何事隻管說便是,你總不能是來瞧我的笑話的吧。”
李恪搖了搖頭問道:“你覺得我便這般閒暇,專程到灞橋來看你的笑話嗎?”
李承乾回道:“你是無利不起早的人,你還不至如此。”
李恪道:“你此去黔州隻管去便是了,黔州刺史部那邊我已經打好招呼了,你到了黔州後自然沒有在東宮那般自在,但衣食是無憂的,黔州刺史部會親自安排。”
李承乾聞言,不解地問道:“你這是為何?”
李恪笑道:“如你所言,我走的是兄友弟恭的路子,兄長流放,我這個阿弟不來相送,不做打點,像話嗎?”
李恪的話入耳,李承乾先是一愣,他顯然是未曾想到李恪竟會這麼說。
過了片刻後,李承乾才反應過來,李承乾指著李恪道:“你說的頗有道理,你是愛惜羽毛的人,最重名望,隻是想不到到了今日,我李承乾竟還要靠你才能苟活。”
在入獄的幾日,李承乾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他不是什麼忠貞之士,沒有事敗赴死的勇氣,他隻想保住性命而已,如果李恪出手能叫他過得更舒服些,他又何樂而不為,又何必去深究李恪這麼做的緣故呢。
李恪道:“苟活兩個字倒也談不上,不過到了黔州你隻管好生待著便是,長安的事情已經與你無乾了。”
李承乾聽著李恪的話,心中也多了一絲希冀,對李恪問道:“你以為此生還能回得來長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