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天色已暗,魏王李泰坐在回府的馬車上,雙目微闔,似乎在想著些什麼。
一旁同在馬車中坐著的閻婉看在身邊的李泰,問道:“殿下在想著什麼?可還是在想方才殿中的事情?”
李泰緩緩地睜開眼,不知何時眼珠上已經帶上了些許紅絲,對閻婉問道:“你覺得方才太子在殿中寫的詩,是太子自己作下的嗎?”
李泰話中之意似乎有些懷疑李恪作詩的真實性,畢竟那首詩破除沉柯,又太過精妙,李泰無論如何都不願相信,這詩竟然是自李恪這個武夫手中寫出的。
閻婉想了想回道:“隻看太子的那筆字,有那麼三五分王羲之的味道了,還是很有些火候的,沒有十數載的浸淫絕難有這等字,由此可見太子絕非尋常武臣。而且正如殿下所言,太子的那首詩實在太過精妙,縱是代筆,一時間也恐怕難尋吧。”
李泰道:“岑文本呢?岑文本才高八鬥,父皇和眾臣都連接稱道,若是他代筆,也未嘗...”
李泰說著,自己都停住了嘴,岑文本文傾江海,甚至連大儒顏師古都自愧不如是不假,但岑文本的文章他是讀過的,李恪的那首詩根本就不是岑文本的文風,更何況岑文本是個純正的不經邊事的江南世家子弟,沒道理能寫出這樣的詩來。
李恪的詩是從何而來,李泰自然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的,李恪是文抄公,不過他抄的是百年後的人,李泰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出是誰。
李泰突然歎了口氣道:“興許是我狹隘了,淩煙閣之議也沒有幾日,從哪裡能冒出這麼一個人來為太子代筆,而且此詩雖是應事而作,但已脫應製之列,無論是誰拿出這首詩來都會在數日內名揚天下,甚至開宗立派,誰又會把這樣的機會讓於彆人。”
閻婉看著李泰不甘的模樣,對李泰道:“殿下何必憂心,殿下的《淩煙閣賦》也同樣得父皇讚賞,這一次殿下了輸了,下一次贏回來便是。”
閻婉的話多是在安慰李泰,但李泰聽了閻婉的話,苦笑了一聲卻道:“贏?本王拿什麼去贏?太子的這首詩本王推敲再三,我竟是連一字都改動不得,太子隻這首詩,便勝我太多了。”
李泰雖然與李恪不和,但他治學卻也是認真的,好就是好,差就是差,麵對佳作,李泰這點肚量還是有的,也不會抵死不認。
隻是現在李泰的心情卻是低落無比,以往李泰和李恪相較,論武李泰是遠遠不及李恪的,李泰唯一自覺能勝李恪的便是自己的一身文采,可如今再看來,李泰文也不及李恪,文武兩途都被李恪壓地死死的,他又拿什麼去跟已是太子的李恪相爭呢?
閻婉對李泰問道:“那今日之後殿下作何打算?”
李泰敢和李恪爭儲,靠的就是自己的文名和嫡子身份,如今李承乾雖廢,但李恪才是嫡長,李泰隻是嫡次,至於文名,今日之後李泰更是不如了,閻婉想問的自然就是李泰對於奪儲的想法和態度。
其實對於李泰爭儲,閻婉雖不太反對,但心裡也談不上支持,李泰是為嫡子,隻要好生做他的太平王爺,李恪沒有為難他的必要,李泰求得一身富貴還是不難的,閻婉最擔心的就是李泰為了儲位和李恪死磕,最後禍及自身,她也希望李泰就此作罷。
但今日失利隻是今日失利,李泰卻從未放棄他的皇帝夢,李泰想了想回道:“今日之事隻能作罷,其他的來日再行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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