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門侍郎轉梁王傅,雖是從正四品到從三品,但也是從實權官到清貴虛職,縱說是明升暗降也無半分不妥,隻是就算降,李恪也給了劉洎足夠的體麵,並未用他為外州刺史,而是為梁王傅。
梁王傅至少給劉洎留足了體麵,也留足了希望,畢竟梁王李愔和李恪的關係遠不是其他親王能夠比得的,李愔是李恪唯一的嫡親胞弟,將來李恪登基,他若為李愔的王傅,縱說是前途無量也不為過,但那也是將來的事情了。
李恪對劉洎明升暗降,是在對付劉洎,但這也無異於是在向劉洎示好,否則李恪又何必這般大費周章舉薦什麼梁王傅,一個中州刺史足矣。
李恪的話已經講了明白,剩下的就是劉洎自己的選擇了,是留在黃門侍郎的位置上死保李泰,還是暫且外放,留待將來,不同的選擇代表了劉洎對李恪的態度,也決定了劉洎將要走的路。
交代清楚後,劉洎便起身告辭離去了,可就在劉洎正要跨步出了光天殿的時候,李恪想起了什麼,又突然叫住了劉洎,上前對劉洎問道:“思道(劉洎表字)可知本宮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
李恪這一次叫住劉洎,不喚官職,而是喚了劉洎的表字,倒是親切了許多。
李恪所言,也正是劉洎自己想要知道的,對付劉洎,削弱李泰勢力是一回事,所謂欣賞劉洎的才乾和品性也是一回事,可梁王傅的位置實在是太獨特了些,李恪為什麼要給他。
劉洎問道:“還請太子為臣解惑。”
李恪輕聲一笑,回道:“這是岑師的意思,眼下西南正亂,吐蕃正在川西虎視眈眈,欲叩邊鬆洲,本宮原本給思道留意的是益州大都督府長史之職,先生有文才,亦通武略,若是本宮舉薦先生去益州,父皇大半也會應允,但岑師力薦思道為梁王傅,勸說本宮,故而如此。”
劉洎聽著李恪的話,頓時明白了過來,難怪李恪會如此大費周章地舉薦他為梁王傅,還願意同他說這些話,原來竟是岑文本在背後使力的結果。
劉洎雖是文臣,但對武事也頗為精通,昔年南梁蕭銑稱帝時,岑文本為南梁中書侍郎,劉洎便為黃門侍郎,兩人關係甚篤。
劉洎為南梁黃門侍郎時便曾奉蕭銑之命南征嶺表,取城五十餘,頗有軍功,若是李恪以此舉薦劉洎為益州大都督府長史,李世民多半不會反駁。
既已提起了岑文本,劉洎的臉上不禁多了幾分苦澀,昔年為至交,平起平坐的兩人,隻在這短短數載間,竟已經拉開了天壤之彆。
劉洎為黃門侍郎自然官位不低,但比起岑文本就實在是不夠看了。
岑文本官拜中書令,身兼從二品太子少師,爵封江陵郡公,無論是官職、爵位還是人望,劉洎都已經被岑文本遠遠甩開了。而且這還隻是現在,將來一旦太子李恪登基,岑文本作為李恪業師,岑文本封國公,拜太師,入主尚書省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其實李恪的根基就在東南,有以蘭陵蕭氏為首的江南世家扶持,而劉洎和岑文本同出南陽,又曾在南梁為官,作為江南世家子弟的他天然便該是和李恪站在一處的,隻是彼時李恪已經有了岑文本,劉洎有心氣,又為另謀出路,才入了李泰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