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排在江上又漂了七八天,順順當當過了馬麵石、土地台、鴨圈、煙袋鍋、羊魚頭等哨口,總算到了靠近安東的最後一道哨口,馬市台。
馬市台以前叫虎山,早在明朝時,這裡就是與鄰國貿易的大馬市,漸漸地形成了繁華的市井之地。
尤其是清朝中後期,從長白山下來的木排大多在此停靠,一時間家家戶戶變成了“半掩門”和“海台子”,專門打木把的主意。
木把們之間流傳這麼一句話,“木排來到馬市台,木把不願把家還。”
從中可見,馬市台對木把們的吸引力。
馬市台兩岸形似虎踞的大山鎖江,水深風緊,白浪滔天,而且是過了前麵三個相連的小哨口,最後才是大哨口。
大小哨口,哨哨相連,老木把都說,三小哨好過,馬市台難行。
插著“錢修成老排”旗幟的頭排在前,首先進入水勢洶湧的馬市台水域。
排一進哨口,便被水浪鼓動的左右打晃,上下跳躍,江水一蕩,將木排拋上浪尖,隨即再一落,木排又被摔下浪穀。
這裡的風浪大,江水深,一個不小心,排頭鑽水,人和排都有危險。
水老鴰泰然自若,站立在排頭指揮若定,木排一個接著一個,都平穩的渡過了最後的險關。
黃昏時分,木排靠岸。
江岸上無數穿紅掛綠、塗脂抹粉的女人,揮動著手絹,滿臉笑容的招呼著木把們。
有水老鴰鎮著,再加上木排還沒到南海,排餉沒發,這群排夥子們雖然心裡頭跟貓抓一樣,好歹克製著,誰也沒登岸。
晚上,大家夥兒就在江岸邊的排臥子休息,第二天一早,木排繼續往前走。
木排越往前走,江麵越寬,這條奔流了一千多裡地,一路上忙忙碌碌、奔湧不停的大江,到了此刻終於舒緩了腳步。
再往前走,水天空闊、舟棹絡繹,來來往往各種船隻,旗幟招展。
“往前走,就是大東溝了,咱大櫃在這兒有碼頭。還得勞煩各位,將木排停到碼頭。”
李永福又休養了這些天,腿傷逐漸好轉,隻是這拐杖還扔不下。
各家木場,在大東溝這邊都有屬於自己的碼頭,上麵插著寫有木場子名稱的大旗。
江岸邊,人馬喧騰,到處都是木材。
江岸上,擺攤賣貨的小販、飯館賭場攬客的夥計、穿著妖嬈豔麗的笑果兒,行人如織,熱鬨非凡。
曲紹揚在各個木排間跳來跳去,查看木排靠岸的準備情況。
前頭水老鴰指揮著,九副木排相繼靠岸,攏在一起。
櫃上天天都安排人過來碼頭查看,所以這邊木排一靠岸,櫃上的人立刻就到了。
李永福拄著拐杖,站在排杆下,二十幾個排夥子全都聚起來,聽李永福做這一季流排的總結。
“各位爺們兒,咱這一季放排走了兩個多月,現在到終點,南海大潮灣了。
我要向大櫃交賬,還要跟各地的木材老客兒交接,可能得在這裡盤桓些日子。
現在,我就把大家夥兒的排餉給發了,接下來大家夥兒各行其便。”
說到這兒,李永福稍微停了一下,“趙大奎和宋老九的排餉,我也照發。
不過我暫時回不去,就得勞煩頭棹幫忙,給他們家裡人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