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老鴰跟櫃上是一年一簽契約,每年木排流放到安東,契約就算結束,冬天到山場子乾活的時候,再簽下一年的。
所以水老鴰要說不乾的話,誰也管不著他的去留。
可曲紹揚不行,三年契約簽了就沒有反悔的機會,一千兩銀子,他們拿不出來,總不能讓曲紹揚直接跑吧?
到時候人家拿著契約到官府,一告一個準兒,最後不還是乖乖回來乾活?
水老鴰生怕曲紹揚這愣勁兒又上來,趕忙開口勸。
曲紹揚也明白自己現如今的處境,契約還在他就跑不了。
除非他躲進深山老林裡去誰也找不著,可是離著清朝滅亡還好些年呢,他總不能一直著吧?
“行,聽師父的,反正咱是憑力氣吃飯的。
不管是櫃上,還是啥公司,隻要乾活給工錢就行。”
曲紹揚知道師父的苦心,於是點頭答應了。
“哎,哎,這就對了,那啥,那咱就先去大房子,商議商議今年的活怎麼乾。
過兩天木把齊了,一落雪咱就得開工。”
李永福一聽水老鴰師徒同意留下來,不由得鬆了口氣,忙招呼師徒二人去大房子裡休息。
所謂的大房子,就是一棟木刻楞的房子。
跟普通人家相比,這房子要大很多,裡頭南北兩趟大通鋪,地中間有兩個王八爐子。
這王八爐子,是木幫發明的獨特取暖用具。
將一口厚鐵鍋,倒扣在一尺半高,四四方方的地爐子上,用黃泥將鐵鍋四周都糊起來。
然後一頭留灶門,另一頭用磚和黃泥砌一段步步高升的煙道。
冬季天冷,這木刻楞的房子四處透風,即便是炕燒的滋滋熱,屋裡也不暖和。
加上倆王八爐子,整晚上有人專門負責添柴火,這樣人住在屋子裡才不會凍僵了。
眾人一進大房子,不少木把就圍了上來打招呼。
“哎呦,把頭回來了,愣虎兒,好久不見啊。”
王長亮、老孫、大柱子、二毛子等人都是跟著李永福一起回來的,眾人有些日子沒見了,一見麵格外親切。
“好,好,都挺好的。”水老鴰見了中排夥子,也十分高興,笑嗬嗬的點頭回應。
“長亮,你的傷養好了沒有?咱山場子的活可比水場子累多的,要是沒養好,你就歇著吧。”
“把頭,我的傷早就好了,擱安東好吃好喝的養著,你看我,都胖的快走不動道兒了。”
王長亮笑著拍了拍胸膛,中氣十足的說道。
水老鴰點點頭,然後又看向二毛子他們。
“二毛子,你不是一直喊著不再當木把了麼?咋又進山了?”
都是熟人,水老鴰自打有媳婦之後,也不像以前那麼嚴肅了,於是跟二毛子開起玩笑來。
“我也沒啥手藝,去給人當學徒挨打受罵的不掙錢,哪有當木把快活?還是回來山場子吧。”
二毛子被水老鴰取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
眾人一聽,都哈哈笑了起來。
“就是嘛,咱弟兄們能湊到一起也是緣分,這多熱鬨啊,是不是愣虎?”
“對了,我忘了說啊,往後不能再叫愣虎兒了,叫紹揚。
在安東的時候,紹揚找了個算命的給起了大名。”
水老鴰忽然想起這事兒來,連忙向眾人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