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捧茶的手,微微顫抖。
這意味著什麼?
五條閣下!你要叫我姐姐啊!!
叫姐姐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
情緒大起大落,像是坐雲霄飛車,阿音的眼裡迸發了不知名的奇異亮光,激動的神情難以掩蓋,嚇住了一旁服侍她的侍女小梅,後者驚疑不定地看著整個人都不太正常的自家小姐,滿頭霧水。
“小、小姐……?”
阿音激蕩的心情強行中止。
並非被小梅提醒,而是因為她情緒劇烈起伏之下,承受不住而忽然疼痛的心臟。
阿音捂著胸口,倒在了小梅的懷裡。
她的肩頭仍然在微微顫抖。
不行,即使脆弱的身體在抗議,大腦感到缺氧,她死了,被釘在棺材裡,也要用腐朽的聲音呐喊出——
五條悟,你也有今天!
就衝著這個“姐姐”,她這一趟來得值了!
阿音的嘴角瘋狂上揚,靈感猶如洪水決堤,原先困擾她的阻礙和麻煩,在她聽見了“五條悟”這個名字後統統化為烏有。
很神奇吧。
明明她現在和五條悟並不相識。
她對五條悟而言,充其量隻是“素未謀麵、不值一提”的姐姐。
但她就是奇異地安心了。
像是在波濤洶湧的海浪裡找到了自己的錨點,找到了那一絲堅韌的、與這個世界鏈接的紅線。
阿音自己都感到意外。
原來她在不自知的時候,對五條閣下已然灌注了如此多的信任。
驟然被拋入陌生環境的緊張和恐懼煙消雲散,阿音嘴角噙著柔和的笑意,聽見了自己平穩安定的心跳。
此刻浮上水麵的是什麼呢?
竟然會讓她感到這般歡喜。
………
懷著對見到五條悟·lily的野望,阿音從日上三竿坐到黃昏燒雲,被顛得渾身發軟,幾欲反胃,終於在夜幕正式降臨前,望見了五條家的宅院。
阿音想要自己下車,奈何身體太不給力,剛站起來便一陣搖晃,險些跌坐回去。
好在侍女小梅眼疾手快地扶助了她,一步一步將她攙下了車,阿音被下人圍簇著走近了宅院,明亮的月色下,她看到了迎接自己的幾張麵孔。
粗略地掃了一眼,然後阿音的目光在男孩冷漠的臉上定格。
年幼的男孩並不是長發。
那永遠能讓自己聯想到雪絨毯的白發,此時卻如冰棱般冷硬尖銳,他的麵容上並沒有笑容,漂亮的藍色眼睛裡也窺不見情緒,好似血親的到來於他而言還不如一塊軟糖有吸引力,他隻是淡淡地瞥過了她,便懶得再投以眼神。
無悲無喜,情緒寡淡。
正如神子。
和記憶裡差彆過大的形象讓阿音微愣,直到男人走上前來,侍女推了推她的手臂,阿音才恍然回神。
“久疏問候,我的……”阿音行了一禮,嘴唇乾澀,“父親大人。”
“歡迎回來,這些年你受苦了。”男人的大手撫摸著阿音的發頂,她登時僵硬住,一動不敢動。
她恍惚間又回想起,那位白色長發的青年家主也喜歡摸她的頭,像是在給一個小動物順毛,動作間充滿了溫柔和不知名的憐惜。
和麵前這個男人生疏僵冷的、走過場式的動作截然不同。
連接風宴也沒有準備。
她名義上的“父親”在與她短暫寒暄後,便想將她推給自己的兒子。
他看了一眼隨自己出門迎接的兒子們,對阿音依次介紹。
“這是你大哥,五條誠。這兩位是你的弟弟,五條立彥和五條悟。”
阿音克製住自己的眼神不往五條悟的方向飄。
“立彥和誠都要處理族務,不能抽出閒暇時間……”阿音看到男人沉思了一會兒,便轉頭對在場最小的兒子說道,“悟,你帶姐姐回宅吧。”
白發男孩瞥了他一眼,而讓阿音驚奇的是,竟然是作為長輩的男人避開了他的眼神,生怕與他對上目光似的。
他也在心裡暗暗懊惱。
早知道就多帶兩個孩子出來了。
不過是一個妾室所生的庶女……若非他惦念曾經對她母親的情意,他哪裡會帶上自己出身嫡係的兒子們?尤其是悟。
本來以五條音的身份,想見悟一麵哪有這麼容易,即便她是姐姐。
“神子”和“庶女”的地位,正如皓月與螢火,至少在如今的五條家主心中,是不可相提並論的。
他的心裡忐忑,他看不透自己小兒子的心情,隻擔心悟會反感他的安排。
“跟上。”
白發男孩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宅院。
“啊……等、等一下!”
阿音匆匆小跑幾步,跟在了他的後麵。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親身進入五條家吧?
早知道會有今天這麼一遭,她就提前摸去五條家踩點了。
她的屋子很偏僻,從痕跡來看隻匆忙打掃過一回,她仍然能在牆壁蹭上積落的灰塵。
就很現實。
五條悟把她帶到位後,就滿臉無趣地回頭走人了。
在路過阿音的時候,被她一把抓住了胳膊。
阿音挑眉:看樣子現在還做不到24h的被動無下限。
白發男孩皺眉:“你做什麼?”
“放開。”
他冰冷的腔調嚇不退阿音。
隻見阿音清了清嗓子,對五條悟露出一個……溫柔至極,卻怎麼看都不懷好意的笑容。
“真不禮貌。”她笑嘻嘻地說,就仿佛沒察覺到麵前孩子的地位,“我可是姐姐呀。”
她掐了把男孩嫩出水的臉頰,美妙的手感讓她心顫,內心感歎此生無憾了。
在白發男孩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阿音吐露了惡魔的低語:
“叫聲姐姐,我就放開你,怎麼樣?”
“快,叫姐姐——”
五條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