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忽然展笑,儘管稍縱即逝,但那一瞬間阿音仿佛窺見了成年後的他,幻化成一個不真切的虛影,揉揉她的腦袋,用那種包容的、溫和的目光看著她。
“五條……”閣下。
“嗯?你說什麼?”
“沒什麼!”阿音一個激靈,立刻清醒,忙轉移話題,“你說你近期很忙,是因為家主的權力讓渡?可是……”她遲疑地看了他一眼,“繼承人的教育,這麼早的嗎?”
大家族的生存環境比她想象的還要嚴苛。
“是,也不是。”五條悟思忖著,似乎在想該怎麼解釋才能讓她聽明白,“以我的年齡,現在就開始接手權力的確為時過早了。”
“不過這是父親的期望,他一直希望我能儘快成長到足夠資格從他手裡接管五條家,恨不得將我綁死在書屋裡,一日十二時辰都在學習,然後熟悉家族的經營運作,權力結構。”
五條悟聳了聳肩。
“誰願意那麼折騰自己啊,所以我曾經是拒絕的。”
“曾經?”
阿音傾身,她敏銳地注意到一個關鍵詞。
“是啊。”五條悟滿是無所謂地說道,“我現在答應他了。”
當代五條家主對六眼之子的期望,如山嶽般沉重,讓人赫然生畏。
他期望的何止是五條悟儘快成長。
他知曉自己這個兒子的心性,天賦異稟卻自由叛逆,頗有主見,對禦三家、對咒術界都有自己一套見解,想要往他腦袋裡灌輸禦三家的傳統思想難如登天,他也一度為此發愁。
他看得出來,五條悟雖身縛家族,心卻始終向往高天,他也合該是站在頂峰之上見證世界變革的人。
這一方家族困不住他,親緣的羈絆何其單薄,稍稍一扯便能斷裂。
相比之五條悟的成長,家主更希望的,是一把鎖——將五條悟此身困在五條家的鎖,一個讓他心甘情願擔負起家族的理由。
六眼之子的未來沒有上限,他從不擔心五條悟會成不了“最強”,他擔心的是這個“最強”不屬於五條家。
他害怕五條悟最終會拋棄自己的家族,孑然遠走。
所以,當五條悟第一次找上他,也是唯一一次對他提出請求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當然,是有條件的。”
五條悟必須當場給自己締結束縛,立誓扛起整個五條家的責任,凡事以家族利益為最優先,不得遺棄家族,不得沒落家族,亦不得讓五條家湮沒在曆史變革的長河中。
與其說是束縛,不如說是詛咒。
對自己下的毒咒。
家主在這一刻才真正安下心來,他滿意地笑了。
這樣一來,驕傲的六眼之子將永生剝奪追逐人生自由的權力,他終於能安安穩穩地留在大家族的鳥籠內,背負起讓常人無法呼吸的重擔。
家主仿佛看見了一條條鎖鏈,從四麵八方而來,纏上了白發男孩的四肢和軀乾。
而這,是五條悟心甘情願戴上的枷鎖。
締結束縛的五條悟神情冷漠,看不出方才的“咒”對他有半點影響。
“我會履行我的諾言,希望你也不要出爾反爾。”
“當然。”男人笑道,“我可是五條家主,你的父親。”
“我今晚就會給禪院家去信一封,請求他們家最擅長封印術式的咒術師前來,幫忙壓製五條音的詛咒。”
“悟,這樣你滿意了嗎?”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白發男孩再無留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主屋。
唯留家主一個人坐在案桌後,笑得無比暢快。
既然答應了會擔負起家族,作為繼承人的課程,也可以開始全方位灌輸給五條悟了。
什麼,年齡太小?天才的六眼之子麵前,年齡不是問題。
比之從前還要增負幾倍的課程,縱使是五條悟也有點忙不過來,好不容易才能抽出一點閒暇看望阿音。
措辭他早就準備好了,他不會對她說假話,但也沒必要讓她知道全部的真相。
這隻會給她徒增心理負擔,還不利於她養病。
五條悟的巔峰話術兒時便可見一斑,他拿出引導性的言辭想要轉移她的關注重心,卻不料他低估了麵前少女直覺的敏銳,也低估了她對他的在意程度。
“悟,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阿音狐疑地打量著他,“你老實交代,你和父親是不是做了什麼交易?”
五條悟忽然卡殼:“……”
該死,這家夥怎麼偏偏這個時候智商在線?!
不論阿音怎麼問,五條悟都打定了主意不會說,阿音用儘了方法也撬不開他的嘴,半晌後,隻能無奈認輸。
“行吧行吧,反正你向來很有主見,我也就不乾涉你的選擇了。”
幽幽的一聲歎息,阿音像是不經意地說出了由衷的憂慮。
“我隻是在想……”
“不管彆人怎麼阻礙你,悟,你應該為自己而活。”
他忽而愣住。
作者有話要說: 伏筆回收x1
下章應該能寫到惠·lily?
五條悟:等等,這不是我的副本嗎,為什麼還有這家夥的鏡頭?
禪院惠: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