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葉一臉無奈:“難道我關心一下病人也錯了?”
王敖隻好講了王敬的狀況:“上次你離開後,我帶他回家,還如先前一樣治病吃藥,兩日後醒了,一醒就跑去廷尉府擊鼓鳴冤,狀告二嫂命案!廷尉一聽被告是公主,哪敢受理?可原告是駙馬,他又不敢不受理!人家乾脆當堂裝病昏倒,之後一直托病不出!這下可好,廷尉府所有的案子都因此暫被擱置了,卷宗積累如山,底下怨聲載道……”
“停停停!”桃葉打斷了王敖:“我問的是你二哥,扯那麼多廷尉府的事做什麼?”
“哦……”王敖不太樂意,但還是繼續作答:“我二哥見廷尉不管事,又跑到彆的府衙去告,但哪個府衙都一樣!他就是不死心,天天跑出去,走路太多,結果又昏倒在大街上,我和大哥又把他扛回去,這都又躺了兩天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醒呢!”
桃葉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你們明知他那腳不能走太多路,怎麼不攔著點呢?就隻管放他天天出去跑?”
王敖搖了搖頭:“哪敢攔啊?你難道不知,為二嫂伸冤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桃葉長歎一聲,又關心道:“那玉兒呢?”
王敖道:“玉兒這陣子沒少哭,一見到公主就罵,我母親攔了一次又一次……公主那暴脾氣,肯定受不了啊,每一次都把家裡搞得烏煙瘴氣……”
“這個混賬公主,我的玉兒那麼小,她也好意思欺負?”桃葉一時激動,就罵了出來。
王敖撇著嘴,投來鄙夷的目光:“什麼叫「你的玉兒」?說得好像你真是我二嫂似的!”
桃葉意識到自己口誤了,遂閉了嘴。
王敖忽又變得溫柔,安慰起桃葉:“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公主因為燙傷了腳,這陣子極少出房門,但凡出來也都要乘坐步輦,因此隻要玉兒不去叫罵,公主也是不方便找麻煩的!”
桃葉點點頭,她覺得自己要問的話已經問完了,就準備回芳樂殿去找小宛。
王敖忙又叫住桃葉:“喂!好不容易才碰見一次,你就不關心我一下嗎?”
桃葉一愣:“關心你什麼?”
“你……你這人怎麼如此不解風情?”王敖有些氣惱,又有些臉紅。
桃葉無語,立刻端出一副長輩的架勢,批判道:“你個小屁孩,知道什麼叫風情?”
“我為什麼不知道?我已經十四了!你嫁給我二哥那年不也就十五嗎?”話音落,王敖懊悔地跺腳:“我都被你給繞糊塗了!我是說,我二嫂嫁給我二哥那年,也不過才十五歲!”
桃葉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她朝眼前這個懵懂少年吐了吐舌頭,一溜煙跑回了芳樂殿。
采薇已經在芳樂殿外等得十分焦急,終於看到桃葉回來,難免對著桃葉抱騷了幾句。
桃葉笑了笑,由采薇引著進殿去見小宛。
小宛坐在軟塌上,梳著盤桓髻,一側配飾步搖,身上是蠶絲的紫碧紗紋複裙,燕尾拖地,果然比原先做丫鬟時莊重了許多,隻可惜滿麵愁容,沒有了舊日的水靈。
屋裡還有采苓等幾個宮婢。
桃葉雙手合在腰間,輕輕一拜,尊稱一聲:“張才人!”
小宛正惆悵出神,聽得這一聲呼喚,抬起頭看見桃葉,一時竟忍不住流下淚來:“桃葉姐姐……”
這個稱呼,還是像以前一樣親切,桃葉心中又是一陣感動。
小宛擺擺手,示意宮婢們退下,采苓、采薇等就都出去了,並帶上了門。
桃葉待房中已沒有了彆人,才坐到小宛身旁,替小宛抿了淚:“你是怎麼了?又是看病、又是哭的?”
小宛含淚哀歎:“似周婕妤那般,為官家生下獨子、得蒙聖寵,隻是母家官位不夠高,尚且遭人冷眼!更何況我是個平民丫鬟,滿宮中誰能正眼瞧上一眼?”
桃葉聽了,心裡一陣酸:“是我對不起你。”
小宛忙握住桃葉的手,勉強露出笑意:“姐姐彆這麼說,我這日子也不是過不得,幸得皇後娘娘可憐我,容我有一席之地,不然我哪有資格住進這芳樂殿?隻是……”
小宛蹙眉,頓時又淚如滾珠:“隻是我當初願替你入宮走這一遭,原是指望著你能有機會與陳公子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樣,我哪怕是因此獲罪、哪怕老死宮中,也沒有遺憾了……我卻沒想到,他是如此福薄命短之人,竟葬身火海!我每想到一次,心裡都疼得死去活來……卻又怕彆人看到我哭……”
桃葉見小宛哭得這麼傷心,於心不忍,一時間就有了說出真相的衝動:“其實陳濟他並沒有……”
“他沒有什麼?”小宛突然暫停了哭泣,好奇心促使她瞪大了眼睛,眼巴巴地望著桃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