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葉大吃一驚,她昨晚明明是在自己房中休息的,芳樂殿的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怎麼這麼多人都會明目張膽地扯謊呢?
她回頭看了一眼床上死去的司昱、再看一眼怒火正在燃燒的太後,她感覺到了災難的降臨。
無暇多想,桃葉瘋狂地搖晃著被鎖住的門,朝外大喊:“不是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孟太後聽到了桃葉的呼喚聲,走到房門前,看見了門上的鎖,頓時疑心更多:“把門給我打開!”
采苓忙拿出一把鑰匙,上前開了門。
門一開,桃葉慌慌張張走了出來,跪下向太後陳情:“太後明鑒!奴婢昨晚一直在自己房裡睡覺,奴婢是方才被打暈了才鎖在這裡的!”
孟太後看了看桃葉,又回頭問采苓:“昨夜侍寢的到底是誰?”
采苓答道:“回太後,原本理應是張淑媛侍寢,但張淑媛後來為了討好官家,吩咐了桃葉伺候官家洗腳,後來……桃葉就留在寢殿中了。”
桃葉立即辯駁:“你胡說!我幾時伺候過官家洗腳?昨夜官家究竟是何時駕到,我根本就不知道!”
孟太後指著采苓身後的一個小宮婢:“你說!昨夜侍寢的是誰?”
那小宮婢嚇得不敢抬頭:“奴婢……奴婢不知……”
孟太後又指著另一個緊挨著的宮婢:“你說!”
這宮婢也同樣驚恐:“奴婢昨夜睡下得早,不……不曾看到!”
孟太後又指了一個宮婢:“你呢?”
“昨夜隻有采苓姐姐一人值夜,奴婢等都是聽采苓姐姐說的……”
孟太後無奈歎氣,向殿內的床榻上望了一眼,一聲令下:“把張小宛給我帶過來!”
於是鄭嬤嬤帶著幾個人,衝進桃葉房中,不由分說便將躺在床上的小宛給抓了下來,扔在太後腳下。
小宛趴在地上,披頭散發,身上穿得也十分單薄,渾身顫抖著,再抬頭望見太後,更嚇得魂不守舍:“太後……太後饒命!臣妾……臣妾什麼都不知道……”
孟太後冷冷笑著:“這可真是一件奇事!皇帝無緣無故地突然死在了芳樂殿,你們芳樂殿的主仆卻這個也不知道、那個也不知道!”
小宛和桃葉相視一看,都沒有說話。
孟太後看了鄭嬤嬤一眼,又看一眼寢殿內的床榻。
鄭嬤嬤立刻懂了太後之意,與另外幾個年紀較長的老婢女一起上前,將小宛和桃葉兩個拖到床榻邊上。
孟太後和周婕妤都跟著走到了床榻一側,司姚公主隻是在門外觀望,沒敢進去。
“這芳樂殿,能有機會在床榻之上害死我兒的人,隻可能是你們兩個!”孟太後目光掃過小宛和桃葉,唇齒微動:“誰若說不是,便對著我兒屍首發誓!”
桃葉立即舉手發誓:“奴婢願對天起誓!奴婢絕對不曾害過官家,若有扯謊,就請官家將奴婢收到地下去!”
太後又看小宛。
小宛心跳急促,支支吾吾:“官家……官家是魘崩的……”
太後一腳踹在小宛身上,大吼:“清淨之地,何來魘崩?”
“不……不清淨……有妖……”小宛伏地,一手捂住被踹的胸口,一手指住桃葉:“她就是妖!她的血是綠色的!昨日臣妾去拜見官家,她在外麵繞了一圈又一圈,含章殿的宮人們都看到了……沒多久,官家就突然狂奔到臣妾這兒,進門就點名要找她……一定是她對官家施展了什麼妖法……”
桃葉盯著小宛,隻覺得腦袋再一次炸裂,雖然她在被鎖門內時已經疑心過是小宛和采苓串通嫁禍,但那畢竟隻是猜疑!
她記得,是在公主府,陳濟失去駙馬身份的那天,她一時衝動傷了自己,流出了綠色的血,當時陳濟、小宛都看到了,陳濟還騙小宛說是中毒才血色不正……她一直以為小宛很單純,容易被哄騙……
此刻,小宛竟在眾目睽睽之下揭露此事,隻是為了陷桃葉於不義!
鄭嬤嬤低聲在太後耳邊嘀咕:“昨日奴婢也曾聽含章殿宮人議論,說是桃葉鬼鬼祟祟在含章殿周邊盤旋,後來也不知為何,官家就像發瘋一樣跑得很快,一路從含章殿跑到芳樂殿……”
太後點了點頭。
桃葉望著小宛,她想小宛和自己一樣心知肚明,她昨日去含章殿盤旋隻是因為擔憂小宛安危而已,卻被小宛指證成了「施展妖法」的證據。
桃葉說不出有多傷心,在來到這個時代之後,她一直把小宛當做最好的朋友!
在她初次為陳濟送飯、被陳濟質疑飯菜有毒的那晚,是小宛衝了進去、勇敢試吃,才使她躲過一劫……她從不曾忘記過這件事……
“小宛……”桃葉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她隻能默默用眼淚表達出自己的失望。
小宛卻不敢看桃葉的眼睛。
為驗證事實,鄭嬤嬤已經拿來一把短刀,一刀揮在桃葉手臂上。
桃葉看著小宛,不妨鄭嬤嬤這一刀,在手臂上劃了一個好長的口子。
傷處流出血來——綠色!
綠色的血,順著桃葉的手臂,流到了她的手上。
“她是妖!她真的是妖!”宮人們都爭相呼喊起來,連連後躲,唯恐避之不及。
桃葉想起了陳濟說過的那句:「你身份特殊,不宜進宮。宮中多妒婦,如若有朝一日被認作是妖,你必死無疑。」
她也想起了采薇匆忙離開時留下的那句:「你在你房中呆著就好,千萬不要進淑媛的屋子!」
她還想起了昨夜睡前,從這間寢殿內傳出了一聲小宛驚悚的尖叫聲……
這一刻,桃葉好像明白了許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