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手落下,桃葉不知怎麼就給了王敬一個耳光,語氣同樣犀利:“若非你女兒哭著跪下來求我,以一個「朋友」的身份來探病,你以為誰會稀罕再見到你?”
玉兒在遠處看到桃葉動了手,嚇了一跳,也不知二人都聊了些什麼,就慌慌張張跑了過來,氣憤地衝桃葉喊:“你……你怎麼可以打我爹?”
桃葉沒有理會玉兒。
王敬也沒有理會玉兒,仍望著桃葉,淡淡回應了方才的話,更多了幾分嘲諷之意:“我們這樣的關係,是不可能成為「朋友」的。你如果當真不想再看見我,就不該繼續逗留在這個不屬於你的地方。回你的故鄉去,我的女兒自然就沒有機會去「求」你了。”
桃葉點點頭,眼中含恨,隻是不願哭,因為此刻在此人麵前哭,那實在太丟人了。
儘管她曾經在他麵前哭過無數次,但隻有今日這哭不出的才是最最傷心。
“我今天真的不該來。”桃葉轉身快步離開,不帶絲毫猶豫,更不可能有一次回眸。
望著桃葉背影遠去,玉兒好像明白了什麼。
她無語地瞪住王敬:“父親怎麼就不能好好說話呢?你知道我為了約見她這一次,花了多少錢、跑了多少路嗎?”
“從今以後,我的事,不準你插手。”王敬嚴厲地斥責了玉兒,他拄著手杖,也開始往回家的方向走。
玉兒看到王敬這個態度,越發感到生氣:“我還不都是為了讓你過得開心一點?”
“你若不聽我的,再自作主張,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了。”王敬隨口撂下這句話,連看也不看玉兒一眼,徑直而去。
桃葉一路跑回梅香榭,從後門進去,迎頭碰到幾個舞姬,都問:“桃姐姐方才去哪了?前麵一直有人找你呢。”
桃葉勉強努嘴,卻不想說話,沿著房後的樓梯上到二樓,直奔自己的房間。
一進去,她立刻緊閉了房門,一頭紮在床上哭了起來。
昨夜,她幾乎失眠了一夜,隻因反複糾結著今日要不要赴約,輾轉反側無數次,玉兒無助的眼淚、王敬的病況,一遍又一遍在她腦海中重現。
最後,她終於還是沒管住自己的腳,出現在了王敬麵前。
她不知促使她做出那個決定的,究竟是對王家父女的憐憫,還是她自己那顆依舊蠢蠢欲動的心。
芙瑄在回廊上叫桃葉下樓見客,無論怎麼叫,桃葉隻是不應聲,就一個勁地趴在床上哭,哭了好久好久,還是宣泄不了心中的苦悶。
采薇聽到芙瑄的叫喊聲,來敲門了幾次,聽見了桃葉的哭聲,一直隔著門問桃葉是怎麼了,桃葉也都不理會。
直到晌午,桃葉不僅沒下樓見客,連午飯也沒有吃。
桃葉在房中哭累了,就坐著發呆,她思索著許多事,越來越想不明白自己現在究竟在做什麼?又有什麼意義?
夕陽落山時分,沈慧親自來扣了桃葉的門:“你如此閉門不見人,是想讓我關門大吉麼?”
桃葉聽出是沈慧的聲音,這才慢慢站起開了門。
門開後,沈慧一眼看到桃葉,吃了一驚。
桃葉因哭得太久,眼睛紅腫,連臉上的妝容也給哭花了,眉上的青黛色、臉頰的胭脂紅,在整張臉上揉得亂七八糟,看起來實在是有那麼點嚇人。
沈慧端詳了一小會兒,輕笑著問:“你這樣子,莫不是被情郎拋棄了吧?”
“才沒有,是我休了他!”桃葉故作出一副毫不在意、自傲自信的模樣。
沈慧又抿嘴一笑,如勸慰一般:“其實……女人要活得好,也未必需要男人。你瞧我,身邊沒了男人之後,反而過得自在。”
桃葉聽了,不自覺冷笑一聲,忍不住噴了句一直想說卻沒敢說的話:“你財大氣粗,當然過得自在。我欠了你一屁股債,要能過得好才怪!”
沈慧隻是笑笑,並不在意。
事實的確如此,自桃葉來到梅香榭,為了達到沈慧的要求,不得不沒日沒夜的學習各種樂器、舞蹈,每天累成狗,怎麼可能過得好?
其實,在桃葉小時候,是很喜歡音律、歌舞的,隻因跟著母親太窮,而藝術班的費用又都很貴,使得她不得不放棄了。
剛來到梅香榭時,她倒是滿心歡喜,以為那些兒時連想都不敢想的願望,如今終於可以實現了。
誰知這竟是魔鬼般的訓練、利益的行當,沒多久她就手上生繭子、腳底磨水泡,天天疼、天天忍,忍到如今,她都不知道自己努力的意義是什麼?
“你可知,你的情郎最近都在忙著做什麼嗎?”沈慧的話,又把桃葉從胡思亂想中拉了回來。
桃葉搖了搖頭。
沈慧笑道:“他要孟氏準許永昌王之子入京迎娶他的女兒。”
“那孟氏答應了嗎?”
“孟氏若不同意,王家就不能原諒司姚公主任性害了婆母之舉,為公主還能留住駙馬,她不得不答應。”
桃葉點點頭。
“不過……答應隻是一個明麵上的事而已……”說到這裡,沈慧的笑容變得有些神秘,連聲音也變小了:“孟氏背著王駙馬,接受了大司馬陳熙的諫言,暗地裡在城內城外設下兩重埋伏,以防迎親是假、謀逆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