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衝的夫人鄒氏得知此事,責備了陳衝:“大司馬品行是否端正、二公子有沒有抱屈,又管你什麼事?你怎麼就敢私囚太醫令?一旦他家人知道了,豈不告你?”
陳衝淡淡一笑:“夫人且看,建康城很快就要變天了。官家血脈不正,滿城皆知,皇位還能保得住嗎?取而代之者,必是永昌王。陳二公子現是永昌王麾下領軍,我不趁著這會兒「雪中送炭」,難道要等過幾日去「錦上添花」?人家還稀罕麼?”
至晚,田源的家人沒見田源回來,便出來找尋,問了所有醫丞、醫正等,都說是早就回家了。
在打聽找人過程中,田源家人聽說了關於周太後和大司馬陳熙的謠言,想當然就認定了田源的失蹤與陳熙有關,隨後田家一群人就亂哄哄到大司馬府要人。
陳熙這時才知道田源被劫持了,不必想也知道是陳濟乾的,隻可惜他這次沒能比陳濟早一步下手,此時想找到田源被藏在何處已是難事,更不敢隨意處置抓來的人質。
他悄悄派人到驛館傳紙條給陳濟,紙條上寫著「以二換二」。
「以二換二」,意思當然是以陳熙所劫持的兩個人質來換取陳濟手上的一物一人。
陳濟接到紙條,心裡已經有了盤算。
徐慕住在陳濟隔壁居室,窺見有人給陳濟私遞物件,心中狐疑,就悄悄跟蹤那送信者,見其離開驛館後回了大司馬府,隻怕其中有詐,他便將陳濟這幾日的所作所為寫成一封書信,暗暗呈給永昌王。
但徐慕不可能親自將書信交給永昌王,隻給了一個親信隨從,那隨從出驛館采買物品時塞給了一個擺攤的賣主。
這賣主自然也是永昌王的眼線,隨後派一夥計出城,幾經周轉,才送到韓夫人手中。
不久,韓夫人又以同樣方式傳回給徐慕一封書信,乃是永昌王手書,上麵隻有八個字:「不必約束,任其折騰」。
徐慕隻好聽令,不再乾涉陳濟做事。
陳濟又一次來到梅香榭,又在一樓大廳看到了沈慧和丫鬟芙瑄。
芙瑄原想攔住陳濟,沈慧卻不讓,仍吩咐以對待普通客人的方式對待陳濟。
於是陳濟還是給了賞金,到二樓來找桃葉。
陳濟走到桃葉門前時,隻見桃葉身上披著輕紗般的白衣,好似煙霧輕籠,眼眸中泛著點點哀愁,正望著窗外出神。
“丫頭,在想什麼呢?”
桃葉聞聲轉頭,見是陳濟,一臉不快:“你怎麼又來了?”
“彆人都能來,我就不能來嗎?”陳濟帶著壞笑,慢慢走了過去,仔細端詳著桃葉的臉。
桃葉把臉轉到另一側,懶得搭理陳濟。
陳濟也隨之轉到桃葉的另一側,陪笑著說:“其實,我今天是有事相求。”
桃葉仍不理會。
陳濟笑問:“你還記得馬耽嗎?他是馬達的堂弟,為我死在了永昌宮。”
提到馬耽之死,桃葉便想起她與王敬拜堂的那個晚上,原本的洞房花燭夜,結果卻是去永昌宮見證了玉兒臉上的刺字。
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還好意思提這件事?為你一己私心,白白搭上一條人命,還毀了玉兒的終身。”
“那還不是因為你耍我說懷了王老二的孩子?我也是一時衝動,哪想到司姚公主那般能作、永昌王竟是那樣狠?”陳濟好似百般無奈,言罷,不禁長歎。
桃葉又不作聲。
陳濟望著桃葉薄施脂粉的嬌美麵龐,隻覺得五內柔腸百轉:“想當初,明明是我們先好上的,不想我去往永昌,與你兩地分離,你竟移情彆戀……”
桃葉覺得這話實在不對味,忍不住又反駁起來:“什麼「移情彆戀」?我幾時跟你好過?你少在那裡胡扯!”
陳濟又無奈一笑:“既如此說,那我們曾經共度的兩日兩夜、那一吻……又算什麼呢?”
桃葉知道陳濟指的還是她以滿堂嬌身份與陳濟假成親的第二天,被司姚公主賜酒之後的事。
她當時以為那酒是毒酒,以為陳濟命不久矣,才沒有拒絕陳濟的吻。
在陳濟心裡,這一吻居然算作是她曾對他有意的證據了?
她想說陳濟異想天開、太自以為是,話到嘴邊卻又不想說了,往事太多,若要這樣扯下去,必定越扯越長,她和陳濟便更難劃清界限了。
陳濟盯著桃葉看了一會兒,默默感傷著,忽然想起,他好像是把話題給扯遠了,他今天來此的目的可不是敘舊……
他於是略笑,又說:“過去的事已經過去,多說無益,我今日是真的有事求你。我大哥綁了馬耽的父母,他想用來交換我手中的一人一物,這人就是太醫令田源、這物是田源所寫過的一份醫案。如果我不聽從,他就會送馬耽的父母去跟馬耽團聚。我想求你,用法術幫我偽造出一模一樣的「一人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