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壯盛之年心儀桃葉,卻又不得不娶了脾氣火爆的司蓉,又一次做了齊國最尊貴的駙馬。因為不敢得罪司元,他如今隻能與司蓉相敬如賓。
駙馬這個身份,也許是無數王公子弟求而不得的尊榮,竟是陳濟一次又一次被迫陷入的惡夢,而他的心上人總是被王敬收得服服帖帖,叫他如何甘心?
“郡公啊,想開點吧,其實娶哪個女人都一樣,時間長了,日子都會過成一灘稀泥……”陳秘又一次勸解陳濟,且還無奈地歎氣搖頭。
「娶哪個女人怎麼可能都一樣?」陳濟心裡默默想著,但隻是在心裡想想罷了。
房門被敲了兩三下,馬達出現在門外:“公子。”
門一直是敞開著的,馬達敲門不過是個禮貌。
陳濟抬頭,看到馬達穿戴整齊,像是準備出門的樣子,他恍然想起他病中府內發生的事:陳亮已經奔赴交州就任,馬達前兩日也接到聖旨,受命為驍騎尉,很快就要上任了,最近正在忙著找房子搬出去。
“你這是要出門?房子找好了嗎?”陳濟走了出來。
馬達頷首,答道:“謝公子關心,方晴的父母已經搬進去了,卑職今日也要搬過去了。”
“挺好,等我方便了,去看看你的新宅子。”陳濟點頭微笑,他為馬達獨立生活的開端感到開心。
然而,馬達卻一直是一副嚴肅的表情,好似心中有千斤重擔,“卑職有件事,想單獨與公子講。”
陳濟有點意外,他素來知道馬達沉默寡言,從不曾要求過單獨說話,他猜馬達一定是方才在門外聽到了什麼。
陳秘識趣,忙向陳濟道彆:“郡公安心養病,我改日再來探望。”
陳濟亦向陳秘還禮:“尊兄慢走。”
看著陳秘離開,陳濟乃問馬達:“什麼事?”
“公子的事,卑職本不該多問……”馬達欲言又止。
陳濟大概已經猜到馬達是想問什麼了,他向走廊左右兩側看了看,確認附近無人,遂將馬達拉進屋內,“你既然都開口了,還有什麼該不該的?”
“是關於張小宛那天來府裡的事,公子究竟是何意?”馬達問出口時,還帶著些緊張。
陳濟勾唇一笑,他似乎並不想為此事做什麼解釋,但他以為,憑馬達對他的了解,憑他們的交情,根本不必解釋。
馬達直直盯著陳濟,仍是那樣嚴肅,“還有,公子將安豐侯追回京,往返都是連夜趕路,把自己也給折騰病了,為何非要那樣急?”
陳濟還是笑笑,目光隨意拂過周圍,並不落在任何一處。
馬達望著陳濟,再次追問:“公子著急趕路,是因為不想看到他們在外過夜嗎?你到底是為了追回安豐侯?還是追回桃姑娘?”
陳濟隻是漫不經心地發笑,他沒有作答任何一個問題,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你這樣跑來質問我,是在替誰打抱不平嗎?”
“不……不是……”馬達頓時沒有了方才的底氣,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就好。”陳濟的目光終於慢慢集中到馬達身上,他笑得很溫柔,聲音也很溫柔。
隻是這笑容、這聲音,讓馬達瞬間感到渾身發冷。他的唇齒好似驟然冰凍了一樣,說不出一句話。
“你心中自有答案,又何必來問我呢?”陳濟遞與馬達一個親切的眼神,就如往昔一樣,他一直當他們是好兄弟。
馬達卻癔症著,僵硬在原地。
“我們以後同朝為官,不要再叫我「公子」,也不要再自稱「卑職」了。你儀表堂堂、武藝卓絕,不該一直屈居人下,這是我的心願。還有……讓陳亮去管轄交州,是因為我需要調查白夫人的母家親眷。我能告訴你的,隻有這些了。”陳濟望著馬達,話雖不多,語氣卻很真誠。
馬達站著,那呆滯的眼神,不知是凝聚了失望,還是彆的什麼。
陳濟感覺到了馬達的失望,也因此感到不安,他突然擁抱了馬達,“你說過,絕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離間了我們之間的情誼……現在,我也想對你說,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對你,永遠不變……”
“老郡公和公子待我恩重如山,我此生永遠不會忘。”馬達一字一頓,這一瞬,似乎把他們過往的點點滴滴、以及此刻此情此景都深深印入了他的骨髓。
馬達最後一次朝陳濟深深一躬,拜彆舊主,離開了譙郡公府。
陳濟站在書房門前,凝視著馬達的背影遠去,他隱隱察覺到,馬達也許當初撒了謊。